李文生毫不留情的将大刀挥了下去,两只断指飞了起来,血线喷溅了马六儿一脸。

声音似带着魔性一般,小手儿向马六儿招了招。

若是在夜晚,上这样的墓室必定会吓死人的,墓室里若隐若现的光,哈哈诡异的笑声,噼啪翻东西的声音

李文生让哥几个将手中的三只野鸡、四只野兔子、五条冻鱼扔在了院中,对柳长潭道:“长潭兄弟,这是俺哥几个昨天回去打的猎物,这两天往深山里走走,猎头野猪来办席面,你就瞧好吧。”

赵氏的兴致被提了起来,直率的性子立即显现,不仅叽叽喳喳动嘴说,还拿过食村亲自动手做起来。

当时河西村和河东村两个村子,因为一条河水灌溉,经常发生冲突。何里正见李家五个男人,比对方二十几个都管用,很是彪悍,于是起了私心,呈报到县里,给李家五口入了河西村的户籍。

一把尺长的大刀飞了过来,一下子掼进了兔子的脑子,眼睛似要鼓出来一般,死死盯着柳絮。

就算勉强要回来了,柳翠红一个被别的男人睡过的女人,名声尽毁,连村里死了男人的寡妇都比不过,莫不如随弯就弯,嫁过去算了。

阿黄撅着嘴不说话,见柳絮盯着他看,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姐弟俩心里都清楚,没有银子,明天的药,能不能开来,还是个未知之数。

街市上,柳絮与赵红、柳翠红、柳稍假模假样的热络一阵。

柳絮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只盼着秋山不负自己所托,将口信捎给牛伯,牛伯又将消息捎给赵红,赵红再将柳翠红和柳稍骗来。

三人进了院子,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迎了出来,对着柳树三人施了施礼,毕恭毕敬道:“方掌柜,我家少爷正在屋里歇着呢,我这就去请。”

文绣坊不仅不承认卖冥衣的事儿,还反咬一口,说柳树是前来讹银子的。

前往柳家要银子的花郎中,腿如灌了铅似的沉重。

柳长海借机牵着儿子回屋,原来准备的粗愣布新郎袍还在,重新换上了。

柳絮眼睛轻眯,这宋氏凭白无故送三房衣裳,绝不简单,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还是小心为上。

“不行!”周氏和柳树齐声答道。

刘氏回身再去取鸡,柳树不干了,脸色阴沉道:“三婶儿,这些物事是我娘的嫁妆另买的,你动它给柳毛看病,不妥吧?况且,祖母还在呢,你这样忤逆,也不合适吧?”

柳絮拉着柳长堤的手道:“长堤叔,羊不能卖,月儿还靠着它有一口吃的呢。这三付药缺的五钱银子,你先去找赵婶子借,就说我让去借的。你拿着银子,将我前几日送去的鸡,给里下和柳老太公一人送一只,说说今天的事儿和过继的事儿。我先回柳家,能不能成就看今天的了”

刘氏心眼实诚,伸手就要去拿,陈氏却已经哽咽起来,哭道:“这是我娘临死前留给我在这世上唯一念想,别的首饰都被我嫂子给偷走了,我那杀千刀的、丧天良的嫂子,咋那么毒的心肠”

赵二刚脸上一抹忧色闪过,欲言又止,赵银生则爽快了很多,叹道:“二刚,边走边说吧,你不说,柳絮也早晚得知道。晚说不如早说,好有个思想准备。”

而阿黄的那头,柳絮只听见“哗哗啦啦”的水响,想着阿黄要处置的伤口位置,脸红的转向墓室墙壁,脊背崩得挺直。

“呃我是条件反射”柳絮有种捂脸的冲动。

大哥,还是没有来,他该怎么办?他怕黑,他怕冷,他怕一个人。他想爹,他想娘,更想大哥。

刘氏和一儿一女正坐在炕上,一脸的愁容,见到柳絮进了屋,柳芽委屈得小脸都皱在了一起,糯糯的叫了一句:“大姐。”

柳絮不想流露出太多的情绪,微微一笑道:“婶子,你别怀疑了,柳家上下现在都操心我大堂哥明天的席面呢!哪有时间管我!我是捡狐狸皮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刮的,不碍事儿。”

男子眼睛赤红得如同落日,誓将这世间一切沉沦。

现在柳条也生病了,她才蓦然醒悟,不是太穷了,而是得病的人不一样,所以,结果也就不一样。

柳絮眼色一瞬,对柳毛道:“毛毛,大哥在想事情,你去找柳条哥玩好不好?”

一直沉默的陈氏见乔氏落了下风,微微一笑道:“大嫂的意思是,读书得趁早趁小,柳树十九,柳根十七,柳中十三,只有我们家柳条刚刚九岁,年龄正合适。”

柳絮和柳花、柳稍、柳芽也不得闲,被乔氏安排着剥花生壳,粘红鸡蛋,以及拨鸡毛、剖鱼肚等腌臜活计,准备后天做席面的食材。

柳絮低声笑道:“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陈氏眼珠一转,柔声道:“娘,树儿做新郎衣裳的绸缎不是买回来了吗?拿出来让媳妇们开开眼呗?”

三人进了院,见院中一片狼藉,三房的人哭的哭,伤的伤,柳翠红撇了撇嘴,不屑一顾了进了屋里,继续关在屋里,做她的当掌柜夫人或官夫人的春秋大梦去了。

柳长海目光闪烁了下,刘氏外面有没有人,只是宋氏根据荷包的模样猜测的,还没有板上钉钉,现在就打死了刘氏,万一过后发现真是冤枉的,自己难免被大家戳脊梁骨,说他柳长海因为弟弟死了,容不下弟媳妇和侄子侄女。

柳絮攥了攥手心,那只包着臭囊的小布包还在,奇怪的是,手心儿里还多了约一两重的一块银子。

柳絮已经不醒人事,嘴里喃喃自语着,听不清说些什么。

凭什么?柳稍心中越想越不平,胸口起起伏伏,好不气恼。

最不济,也得谈个恋爱、拉个小手、玩个心跳啥的,只有心理接受了、身体才能接受;只有心情愉悦了,身体才能愉悦

柳絮嫣然一笑,这赵红只比自己大一岁,就开始愁嫁了。

柳絮想收回时己来不及了。

黄老伯不由得哈哈一乐,看着柳絮眉眼含笑道:“亏你这丫头想出这招法来!逗死个人儿!!这样吧,你每天给牛家送一担半柴禾,刚好够用一天的,我不占你小丫头便宜,家里还有五只鸡、一条老猫、两条狗、一头猪,所有的粪都归你了。”

正准备去柳长堤家借柴刀,见赵二刚拿着柴刀也来砍柴,柳絮欢快的冲到赵二刚面前,手掌摊到少年面前道:“二刚哥,柴刀借给我。”

柳毛眼睛亮亮的,如同天上的星矢般,闪耀着憧憬的光芒,最后笃定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大姐,我去喝,不告诉任何人,包括娘。”

一把将柳絮搂在怀里,看着亲昵,柳絮却觉得周氏是恨不得将自己掐没气儿了。

若是用银子买了碗,周氏和其他三房定会倒打一耙,说三房藏私房银子,以后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柳条讪然答道:“没,没有,是我看差了,三姐,三姐追我,只是、只是想和我唠唠磕儿”

宋氏脸色随之一变,红着眼睛,狠狠的剜了一眼刘氏,对周氏哭丧着脸道:“娘,你问问长海,问问村人,咱树儿是庄户人家吗?明明是进了学堂考童生、光宗耀祖的人,可惜受了病秧子拖累,不仅没银子考取功名,还与乡下寡妇闺女订了亲,这寡妇能有几个好的?一幅克夫的面相!”

至于柳稍,虽然在周氏眼中将来是“外姓人”,但总比三房的待遇好上一些,使唤她干活,完全是因为柳稍到了说亲的年纪,想让她在村人面前留下个勤快的好印象,招媒人上门。

这种久违的感觉,让常年打光棍的马六儿顿时起了色心。

“赵二刚!你个”

此时的“王母娘娘”,瞬间变成了“猪母娘娘”,再挣扎也是无济于事,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