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道早睡早起的姑娘今日半夜还未睡,还叫绛朱偷偷去后门等着,莫非,姑娘等的就是灵芝?

常嬷嬷转念之时,俞氏已然沉声道:“涵哥儿,试吧。”

但有一点他却很清楚。

顾砚龄反射性地一皱眉,醅碧见绛朱陡然这般不稳重,正要出声训斥两句。

见大家都畅谈的高兴,已然忘记了旁的,顾砚龄便悄悄的退了出去,伺候在旁的醅碧瞧了,忙跟了上去。

“长姊。”

三月闻言,倒是没显出失望,只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白忠见了,将手中的牛皮纸袋捧出来道:“老爷知道姑娘爱吃前街口的油煎糍粑饼,出了宫便买了,怕久了凉了,便叫奴才趁热先捎回来,叫姑娘先尝尝。”

此刻身影颇为懒怠地斜靠在软缎引枕上,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曳着一把蜀绣点翠团扇,女子裙边安静地卧着一只毛色雪白的蓝眼波斯猫,四只小爪被修掉了利甲,身形慵懒地趴在那美人榻上,半眯半合着眼,任由女子轻柔的抚摸,隐隐发出舒服地“呼噜呼噜”的享受声。

顾砚龄眸中一亮,这么些日子,那边也该有些眉目了。

落葵嘴角一翘,放下垂珠帘走了进去。

要论孝顺贴心,再没比得上长房姑娘的了。

落葵盘着腿坐在窗下,头微微偏着,正认真地打着一枚攒珠的梅花络子,案上的烛火隔着灯罩隐隐印在落葵姣好的侧颜上,倒显得格外恬静。

听到动静,谢氏顿了步子,顾砚龄顺着穿堂下微弱昏黄的灯火看向谢氏,只见谢氏嘴角微微一沉,眸中闪过一丝冷凛,但也只是一瞬,谢氏的眸中又回之从前的平静,淡然,就像是永远也点不起半点波动的一汪春池。

眼前的少女脸色苍白,两串泪珠不断地落在双颊,说完那柔柔的身子还直直弯下去,头触着冰凉的地砖,看起来颇为虔诚。

偌大的院子,安静的只能听得清冷的微风拂过衣裙发出的细微声音。

言语无状,公然厮打,这哪里是正经公侯人家的姑娘做得出的?

“你凭什么敢打我!”

顾砚朝一听到此,便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当即要炸起来。

只见那宫装少女与储怡宁擦肩而过时身形一顿,自下而上极为随性地扫了储怡宁一眼,随即不掩嘲讽的道了一句:“方才远处一见,我还以为大白天的点了一盏红灯笼呢。”

论起风流来,薛原这个“京陵公子”若说第二,当真是无人敢说第一了。只这短短的时间,就不知又俘获了多少闺阁少女的芳心。

顾砚朝闻言,脸颊的红云更深了几分,脑海中回想起白日里那俊朗的少年郎君逆光而立,与她那般温情蜜语,仿佛天地间便只有他们二人一般,唇瓣扬的极高,觉得如今心里只怕是吃了蜜也没这般觉得甜。

他前脚刚进了定国府寻顾子涵,后脚便有个陌生的丫头给他偷塞了纸条,原本是抱着信或不信的心思,未想到来到这儿,竟当真看到这熟悉的冷美人。

俞氏亲和的笑意登时融入眼底,待触及顾子涵略微疲倦的面色时,眉头微微一皱,语中多了几分担忧道:“听闻你昨夜染了风寒,可叫大夫瞧过了?”

画阑眸中划过一丝笑意,看着落红道:“无妨,我去瞧瞧,若是她乏了,我改日再来便是。”

惊为天人,大抵也就这般了吧。

那小道眸中微亮,唇边含笑:“真人方自青明山游历归来,此刻正在偏殿讲道,小道这便为长姑娘引路。”

绛朱听了微微一愣,听闻其他收到帖子的小姐们都在做新衣,打头面,准备赴宴的装扮了,尤其是三房,也已经私下准备四姑娘的行头,怎么自家姑娘倒是不以为意?

“醅碧,看茶。”

钰哥儿听了却是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反倒抱着顾砚龄的手朝炕边儿坐去。

穿着寝衣的顾砚龄原是在看书,闻声不由皱眉,寻着看过去,却是见落葵发丝凌乱,外面夜风作响,可她却是汗水浸湿了衣服,那娇俏的脸蛋如同水嫩的白菜被晒焉儿了一般,唇瓣干涸的裂开起皮,如此衬得那肿成血块,爬满殷红血丝的脸更为瘆人。

说完顾砚龄抬起头,像是问询长辈意见的晚辈一般真诚道:“至于掌嘴与否,还听三婶的。”

这话若是旁人听了许还顺耳,可此时听到秦氏的耳中,却更是旧怒加新火,从前进府便一直被长房压着,哪怕是谢氏缠绵病榻,管不得事儿,她仍旧没谢氏在府里的脸面重,如今教训个丫头,还要受她谢氏掣肘,她哪里还像是一房的太太?偏就她谢氏有礼,难道她就是那没礼的泼皮?

银屏看了眼滚在脚边的竹篮,不由嫌恶地踢了一脚,眼见着那竹篮滚了滚又安安静静躺在角落去了,银屏突然想到什么似地,旋即唇角扯着笑道:“我说呢,怎么还有闲情来这采花了,听说如今你在大姑娘处也不得脸了,虽是一等的丫头,却还被二等的踩在脚底下,人家说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你原先也算不上凤凰,顶多也就一只供人大姑娘逗趣的小家雀罢了,如今更是连鸡都不如了。”

少年忙道:“是。”

这个丫头,总是这般成熟稳沉,有时候竟与大人一般,殊不知这样看起来虽好,却也是最让人心疼。

顾砚龄收起了情绪,正欲说话便听得身后顾砚澜兴奋地声音:“长姐!”

这厢,顾砚龄与如意也出来了许久,便结伴回了翊坤宫。

如意听了,唇角微微一翘:“才不会呢,今儿的课是父皇给我免了的,于师傅才不敢罚我。”

宁妃摆了摆手,唇角凝笑道:“圣上倒未有提及此事,只不过上次你进宫,不是恰巧遇到了长春宫。”

“那丫头一听说你们来了,昨儿就跟皇上请恩典,今儿上书房的课也不上了,这会子只怕是要过来了。”

鸽子血一般嫣红的宝石原本珍贵,再加上工艺复杂的点翠手艺,只一只点翠红宝石簪子就价值千金,可顾砚龄简单而大方的少女髻上却是一整套点翠红宝石的头面,做工精细而巧妙。偏生这般光华璀璨的打扮,顾砚龄却凭着绝妙的容颜和气度给生生压住了。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对于自己的几个儿子,自小他最注重的便是尊长爱幼,最怕的便是为争一个位子而自相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