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那么那些人到上海来逮捕我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

所以说还不算太糟。

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我没有费那神去思考,因为很快我被之后的发现给吸引去了注意力。

爸爸说,我这条命几乎是捡回来的,因为当时我得的是脑膜炎。这种病因高烧而起,对大脑的破坏力极大,很多人被抢救回来后往往留下了终身不治的脑疾。而我无疑是幸运的,在昏迷了数天后清醒过来,那病并没有对我的大脑造成任何实质性的破坏,唯一的后遗症是丢了点记忆,那些在我被高烧烧得迷迷糊糊似醒非醒时的记忆。而这同脑疾相比算得了什么,况且,大多数高烧者通常都记不清楚他们病得最厉害时的情形。

那瞬间我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可是这美却令我反胃,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身上没法逃开的冷。“看上去你恢复得不错,那,是不是该恭喜你。”

那瞬间我很想转身离开。

司机愣了愣,但还是按照我的意思朝前继续开了过去:“到哪儿停?”开过医院大门,然后他问我。

我被他笑得脸一阵发烫,因为从来没见过这样美丽的男人,美丽似乎只有妩媚和妖娆才能形容,但却又不能因此说他娘。

一口气爬到她边上抓到她的手,用力捏了捏,但老人没有给我任何反应。胸口的血已经把她衣服濡得透湿,我却无从采取任何急救措施,甚至都不敢朝她那件衣服上多看一眼,因为那伤口叫我感到绝望。

满眼血红色与黑色交织而成的壁画在我头顶上方的石顶上被描绘着,它们围绕着一张巨大的阿努比斯神的像。神像正对着我的脸,那张胡狼头的脸,看起来如此硕大,并且神情严厉。交错的双手里一手拿着一把刀,一手拿着一把盾,盾牌里放着一颗心脏,正义女神的羽毛被他踩在脚下。

而他们中很可能有那么一个人,就是神官希琉斯所说的,那个能让艾伊塔亲手杀了斐特拉曼的人。

但可惜没有。

这些人都以为“我”已经死了,但其实没有。

我所看到的,就是他看到的;我所感觉到的,也是他所感觉到的。那些曾经的,已经逝去了很久的东西。

“他就是那个诅咒的源头,娭毑。”

“想要我告诉你么。“

娭毑是当地人对上年纪妇女的一种叫法。

“你看,我知道你不喜欢谈你的工作,”走到我身边坐下,他看了看我的雨衣:“但,上次是俄罗斯人,这次你像个鬼一样跑到我这里来。如果你仍然什么也不肯说,那么我只能请你离开这里。”

“塞特之手……”我点头。塞特是古埃及人信奉的沙漠之神,这也就充分说明了,为什么那些怪物是以沙砾所组成的。

我没吭声。

随即嘭的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气浪从前面直扑了过来,瞬间几乎把周围的空气都给挤压干净。

从外观来看,这是一件典型的中王朝时期艺术品,因为它工艺朴实,并且有点粗糙,细腻度完全不能同后来的阿玛尔纳风格所媲美。不过较之我以前收罗到的那些,算是华丽和精致了,它被分成了上片和下片,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将两者安插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整体。看起来似乎可以拆卸,但在还没完全了解这东西的构造前,我不打算随便去解构它。

我跟他描述过老默罕默德的死状,是人都不愿意自己落得如此下场,于是我再次猛踩油门,可车子勉强朝前推进了一点点后很快倒退了回来,完全无法前行。“该死……”

这次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放我进去,我在门上敲了敲,一边飞快地在脑子里预备着见到那个看守后对他说的话。

比如在沙漠废墟里遇到的那些怪物。它们是什么,从哪里来,为什么要追杀老默罕默德,后来为什么又要追杀我。

那是“永恒”之室。

虽然我们可以用镇静剂让他暂时昏睡,但他总得有清醒过来的时候。而那个时候该怎样安全有效地控制住他,这问题就很难解决了。因为他不是个普通人。依照我们所看到的,这个活尸他能够通过某种精神力量去操控他周围的东西,小到手术刀,大到手术台。而,是不是还能控制更大的东西,谁也无法估算,因为他大脑对他这种力量的承受范围,早已经高出了我们的预算。

“艾伊塔!!!”冲出密封舱舱门的同时我听见他的吼声,尖锐而愤怒。我按着快跳出喉咙的心脏头也不回朝外面奔。

我看到离他不远的地面上横着只吊针架。架子上挂着的是掺了点镇静剂的维生素,小默罕默德用它来保持这木乃伊的睡眠和必要的安静。这会儿被整个儿弄倒了,我朝木乃伊手腕处看了看,果不其然,他手腕处的捆绑松了一些。

一些被时间都快从我脑子里清理掉了的东西。

以致我和小默罕默德同时叹了一声,因为本以为里面的东西或多或少会让人觉得特别一点的。

却在这时突然砰的声枪响,那些锋芒陡然间被打碎了,一下子碎掉了那个“人”一整条胳膊,而我趁这东西略微一迟疑,一头冲过它所在的位置,朝着停车的方向直奔了过去。

“老默罕??”我一惊,因为那叫声令我陡地紧张起来。几乎是立时我重新退回到了寺庙里,并且熄灭了手机的光。“这里,我在这里!”感觉到脚步声的接近我压低声音对外面道。随即见到一条黑瘦的身影跌跌撞撞从外头撞了进来,带进一股尘土混合着不知道是什么臭味的古怪味道。

“不太好,情绪很不稳定,所以我只能用镇静剂让他睡眠。”

“有点寂寞?”他重复。手稍微用了点力,于是我的伤口就疼得让我两眼发黑。可是这种疼不知道为什么让我特别想笑,所以我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在他有些危险的目光下。“你知道要拧断你的脖子有多容易,a,它软弱得就像你那副表子般的心肠。”

可是我今天没有心情跟他们叨磕。因此在他们靠近我的时候,我站了起来,一边拿起我的衣服准备结帐,谁知就在这时为首的一个突然将杯子朝我面前一扔,啪的下从衣袖里抖出把枪指住了我。

他循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

店门外一台老式的已经不能用的公用电话机旁我装了个隐匿式的暗铃,一般人并不知道,通常只有同我有长时间生意合作的人才会知道它的用处和使用的方式。

随即猛一扭身,我一下卸开了对方手指施加在我身上的力量,继而腿一伸一脚朝它胸口踹过去。

于是继续小心翼翼地四处搜索,一边贴着那张桌子,一点一点朝它的左面移动着。谁知刚刚移动了两步,眼前突兀一片阴影垂了下来,极其突然地挡在了我的面前!

可是他姥姥的,这真的是人的木乃伊么?几千年前的人?还是我们搞到的……根本其实就是一具外星人的木乃伊。

老半天才缓过劲来,我用力推开了那具已经完全静止不动了的木乃伊。头顶一只手端着杯水朝我伸了过来,我抬头一看,看到小默罕默德那张书呆子气很重的脸,还有他脸上那双灯光下有点晃眼的眼镜。

我是那种碰到的事情越麻烦,就越容易睡得死的人,因为各种压力会让我的身体和大脑进入一个自我要求睡眠的状态,以便等一个长久的,质量很好的睡眠过后,能有更好的精力投到那些烦琐的问题里去。

然后我俩同时触电般把手缩了回去。因为我们探到了呼吸。

如果不是我疏忽掉的问题,那又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在我把它搬回来的时候突然生成的吧,这未免太可笑了。

他道:“一些褐色的浆状物,我不知道是不是该把它们叫做血液,相当陈旧的,在血管里沉睡了几千年而没有干透并且消失的古老血液。”

“细胞。”

摸索着接通手机,是默罕默德打来的,手机那头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古怪,他说:“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一上午,你没在家。”

“那件首饰……也只剩下这么一小部分了?”

“我想我们找到它了。”这句话老头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说的,嘴里那股浓烈的烟味和牙垢味熏得我有点作呕,但我仍然忍不住张嘴叹了一声:“哦??”

这些问题要么不去想,一旦想起来真是让人非常头疼,很长一段时间我仅靠着成功之后将会给我带来的那种令人垂涎的挥霍而硬撑着,好像海市蜃楼对沙漠迷途者的诱惑。

我点点头:“最后一支,明天开始准备戒掉。”

“既然它能让你放松,为什么要戒。”

“有一种饮料,它叫咖啡,很香很醇,喝一口也能让人放松。”喷出一口烟,见斐特拉曼似乎在仔细听我说的话,于是收回逗留在他侧面轮廓上的视线,我继续道:“从小到大他们总说我很聪明,聪明源自于我记忆力,我记忆力高过常人,但那也意味着需要比常人更大量地耗费我的脑细胞,透支我的精神。所以有一段时间,我常常感到头疼,疼得无法入睡,也没办法集中一点精神去做任何简单的思考。后来发觉,咖啡这东西不错。好闻,好喝,并且可以缓解我的头疼。经常一喝,头就不疼了,那样持续了好几年,有一天突然发觉,一旦我不去碰咖啡,头疼得会变本加厉,疼得好像要裂开一样,于是决定戒掉它,因为,它已经渗透进了我整个生活里。”

“这东西也是?”

“是的。”

“所以要把它戒除。”

“没错。无论什么,一旦上瘾,一旦介入你的生活,它就成了你的弱点,你无法简单拒绝它们,它们给予你的任何抚慰,任何愉悦,任何快感,乃至任何毒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