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件?”紫衫正身惊问。

“两位弟弟,这是七姐姐特意为你们准备的,叫做魔方。”

也不知道方姨娘在净房里面跟凌玉棠说了些什么,两个人一前一后出来的时候,凌玉棠步伐轻快,容光焕发,方姨娘腰肢轻摆,满面春风。

他眯眼看着那尊小灵牌,叹口气道:“你祖母真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如今看了这小牌位,我彻底信了。”

他温尔一笑,目光柔和如春水,“放完烟花我就去看你,这才知道你被老太太安排来了这里守岁,正好我待会还有事要去大房那边,顺道经过,所以,就过来看一眼。我在里面的小佛堂没有见到你,只看见春暖趴在那里打瞌睡,猜想你肯定出来了,所以就找出来,没有吓到你吧?”

张妈妈擦了擦唇角,又继续道:“老太太还让我问五小姐,今夜有没有什么安排?”

“那单子呢?”曾妈妈突然问,“拿给我看看,看到底抵押了多少银两。”

素锦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二太太,是奴婢不好,没有保管好物品,请二太太责罚。”

“这件太素,那件太花俏,再找找,努力找,一定要找到能够让人眼前一亮却又不会太过招摇的”紫菱叉着腰吩咐屋里的人,屋里的人再次忙成一团。

绣娇摇了摇头,看了绣媚一眼,眼中有些轻蔑,“亏你还是跟我自小一起长大的,竟然都不知道我的心,你也知道我是为的什么打小被卖进凌府,还不就是受不了继父的虐待我素来最憎恶的就是男人,怎么可能把自己一个干干净净的身子去供男人玩弄,糟蹋别说是那些野蛮无味的小厮,就是像我们二爷那样儒雅俊美的,说到底,都是污秽的男人,我不稀罕”

不,紫苑不做伤春悲秋的人,不管那一世,不管在哪里,她都会像长在寒风料峭中的紫苑花一样,顽强的生活下去。就譬如现在手中拿着的这瓣橙子,这瓣凌家老太太赏赐的橙子,就是她初见成效的第一小步。

紫菱五官皱在一起,表情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忧愁,“五姐姐她都是后知后觉,说的都是些谁都不敢得罪的中间话,又不能为我出主意,有她没她一个样。~母亲让我面壁思过,我还以为母亲会事事为我打算,若不是六姐姐来说了那一通话,我都蒙在鼓里了。原是计划着母亲今儿若不来,我就又要犯规出院子了。还好陶妈妈去请,母亲就来了。”

张妈妈斟酌了几分,沉吟道:“虽然说五小姐是怀着目的来讨好您老人家,就是为了得到您的宠爱,可是,这世上讨好的法子千千万万,七小姐最擅长针线,送老太太的都是绣活,三小姐最擅文墨,孝敬老太太也是书画,她却独独选了最笨拙最不擅长的一条,只因为她觉着衣食住行是人之本,尤其是这天是越发的隆冬大冷,做这些自己并不擅长的绣活,却也最实用。所以,她不止是有心,还且,还是个实心眼儿”

待到顾氏离开,屋里只剩下老太太,凌玉棠和张妈妈春梅春兰几个,凌玉棠绷了一个晚上的脸色终于松弛了几分。

紫菱看的真切,跟陶妈妈眼神示意,打发了几个丫鬟们到外室喝茶去。

“春暖的胳膊肘怎么了?”紫玉表示出关心的询问,“在哪里撞到的?”

“五小姐,那这包姜糖,您是现在尝一口还是留着晚些再吃?”春暖请示。

“二爷……”赵姨娘呢喃着开口,目光凄迷。

“紫衫就算淘气私自出屋,那也是我们凌家的家事,犯不着闹到外人眼前去丢人现眼。”凌玉棠冷寒着一张脸,怒不可遏,“还有那个陶妈妈把那个小丫鬟揪到老太太跟前,闹得人尽皆知,你敢说,不是你指使的?”

相比紫菱那边丫鬟婆子们的心伺候,紫衫这里有有些显冷清了,春暖去通报的时候,只有一个面生的小丫鬟慌张张跑过来迎,紫衫身边的贴身丫鬟默言默语都不知去向。

紫菱抬起脸来,玲珑如月的脸上,满脸泪痕,眼底眉梢带着一股子焦灼之色。

赵姨娘眉眼皱了皱,再次叹口气,“二十板子,也够了她受了,这一回即便不死,也得落个残疾,哎!造孽啊!”

恰好值夜的人今晚上都睡得早,紫苑趁机抱了些柴火摆到书房的门口,书房的门还是掩着,里面隐隐传来几个人说话的声音,紫苑拿了树枝悄悄栓在门把手的洞眼里,贯穿而过。

青萍恍悟,“哦,揪住默言顺藤瓜?这样我们七小姐就跟这事撇清了,反而还落了个关心姐妹的好名声?”

默言道:“那好,但你记得打发人的时候,说话莫要过于强硬,婉转有礼些,免得为小姐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紫衫是低垂着头离开屋子的,临走都没敢将视线往文轻羽那边投,但冥冥中却能感觉到有一道无比炽热的目光在追着自己,紫衫辞别了老太太不敢在屋子里多做停留,赶紧离去。

紫菱扭头一看,他指的是紫衫,心里有些气恼,却还是咯咯笑道:“表哥真是跟紫菱心有灵犀,紫菱也是坐那边。虽然表哥说要按着年龄来排坐,可是紫菱担忧老九老十调皮好动会妨碍表哥用膳,所以,紫菱主动请缨坐在表哥身侧,随时伺候表哥。”

凌玉棠惭愧低下头来,“二哥是武将出生,自然情较常人略有不同,然,他骨子里实则是极孝顺娘你的,跟那个丫鬟,也是自小青梅竹马有了感情的,二哥偏生又是个顾念感情的人。”

是紫菱,紫苑还没回过神来,就感觉到肩膀的地方一紧,随即被一道力度拉进了柜子,柜门合上眼前一片漆黑。

青萍低声回道,“奴婢塞了银子给在前院男宾客那里伺候的小厮旺儿,让他去打探表少爷的行踪,说是宴席上,表少爷多喝了几盅上了脸,宴席才刚结束,二爷就让人带了表少爷去挽西轩洗漱小憩片刻,奴婢来回话的时候,表少爷正好动身去往挽西轩,这会子小姐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女眷们纷纷过来迎着大姑落座,凌家几位小姐在顾氏的引领下上前来给大姑请安,大姑自然是挨顺的夸奖了一遍,眉目慈和。

紫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凌玉棠微微蹙首沉吟一二,再次提笔在花下洋洋洒洒题上一首词。

凌玉棠背手站在那里,长身玉立,目光如流水一样在紫苑身上温柔的淌过,嘴角微微扬起,这些时日来的忙碌和浮躁,好似现在全都烟消云散了一般,满眼,满心间,全都是十岁的紫苑在梅树下妍好的模样。

那包拔丝冬瓜糖就摆在床前的小桌子上,紫苑在床上辗转反侧,眼里都是那包糖。心下暗叹了一回气,自打自己睁开眼的刹那,便是这个冠玉一样的人对自己百般照顾怜惜,府里其他的人也不敢对自己怠慢,就连对姨娘很厉害的顾氏,也对自己另眼相看,一切的源泉,不是因为自己是凌家的血脉,而是因为凌玉棠的缘故。

他耐不住紫苑,只好吃了一口,吃相斯文,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文雅。

灯下,默言一脸的焦忧之色,默语却微微垂眼,斟酌思忖。

紫苑坐到一旁的桌子边,青萍正好端了茶来。

紫苑诧然,“你这锦盒设计的真是别致,怕是找专门的工匠师傅做的吧?”

提起这个,春暖就更是对翠墨嗤之以鼻了,“听说她已经跟太太预支了月例和年末的赏银,可还是到处借钱!”

方姨娘闻言,脸色微震,讪讪收回目光,扫了眼小炕桌,生硬道:“不要了,我闻着红枣那味儿就不舒服。”

顾氏一边为凌玉堂沏茶一边拿眼偷偷去瞟,他正襟危坐在灯下,好像一尊冰雕,从顾氏这个角度望过去,恰好看见他俊美的侧脸紧绷着,那脸上简直能刮下二两冰霜。按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握了拳,骨节苍白。

凌玉棠微微一笑,指着那道点心,“将不同颜色的小糖块拼凑的这样栩栩如生,真是有新意。这是你吩咐厨娘做的?”

赵姨娘眼中露出一丝欣喜,紫衫依旧眼脸紧绷,目光淡漠的看着赵姨娘,语气冰冷生硬的问了句:“姨娘找我来有何事?”

“什么事情?”紫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