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众人正聊得起,紫衫谦恭起身,走到老太太跟前小声的辞别。

文轻羽瞪了小厮一眼。“这是好东西,你看也看不懂。”

老太太细细着,脸上渐渐浮现惊诧和激动的神采来,急问,“这是不是佛前金披的那种布料?我闻着淡淡的檀香味了。”老太太满面笑容,就连眼睛里,都盛满了笑。

“我的钥匙,是凌二爷给的,也是他允了我进来这里,你若想知道我是谁,就去问二爷好了。”紫苑平平道,脸上有些不耐烦。

紫菱玩了一会,身边的丫鬟青萍急匆匆赶过来,说是陶妈妈有事回禀七小姐,紫菱不好意思的跟众位亲戚小姐道:“陶妈妈是我院子里的管事妈妈,她这会子找我必是有急事,姐妹们先在这里玩着,我去去就来。”

紫苑轻吁了口气,换了个姿势继续,只盼着自己快快长大。

然后他又去解她披风的带子,紫苑微怔,脚下后退两步,轻声道,“不敢劳烦二叔,我自己可以。”

她跟梅花之间有着解不开的情缘。

“二叔放心,那件事情紫苑这段时日一直在做,应该能赶在祖母大寿前做好。”

这意思很明显,应该是要在这里小坐片刻。

是夜,默言默语这两日分头行事,一个去外面打探鸭绒围脖的情况,一个在屋子里将三小姐紫衫手头的现银细软清算出来。

“早就听说妹妹擅长刺绣,送我的那帕子上的花又极是微妙,让姐姐看看妹妹这是在绣什么?”紫苑说着,抬脚朝着那绣架走去。

紫苑看着青萍和青藕吃力的搬那绣架,跟紫菱道:“我原还想着然春暖也去搭把手的,却又想起她刚才在廊下跟一个婆子撞到了一起,弄痛了胳膊。”

顾氏含笑的受了两位姨娘的赞叹,对送礼之事绝口不提。

凌玉棠微微侧首,看见顾氏橘红的灯光投在她温柔如玉的脸上,她唇角含笑,温柔的道:“爷就不要跟方姨娘计较了,好歹老九老十是她肚子里出来的,自然想留在膝下承欢,这个私心是每个人都有的,妾身也不例外。~只不过妾身受二爷熏陶,眼界较姨娘们开阔深远些,再怎么溺爱,孩子终究是要长大,是要奔他们的前程,再怎么舍不得,也要放手。”

顾氏微微点头,冷冷微笑,“会叫的蚊子不咬人,她离开的时候我分明看见那耳钉戴在她耳朵上好端端的,怎么那么容易就掉了?”

紫衫看也不看那项圈,闷声闷气回道:“多谢姨娘好心,祖母和母亲待我好,给了我不少好东西,我不需要这个傍生。况且,这东西一看就是价值连城,姨娘足不出户,怎么会有这样价值连城的东西?”

那朵妖娆盛开的金丝菊,听说是二婶顾氏特意送去江陵城中鼎鼎有名的绣坊找绣娘一针一线绣上去的。紫苑一个不小心,就将那朵金丝菊烧去大半,残存的金丝焦糊的黏在一起……

翠墨紧紧揪着刘家嫂子的腿不松,哽咽着摇头,“不,我家里还等着银子过年,我娘还等着银子救命……”

紫苑又提到了花开,“你们都是我二婶拨到屋里照顾我的,花开的境况是不是跟你一样?”

“这些文房四宝,琴棋书画,都是照着府里小姐的规制配备的。倘若还缺了什么,回头写在一张纸上,交到你二婶那里,她自会去给你配备齐全。”凌玉棠再次环视了一圈屋子里的摆设,沉声道。

“铭记在心,也得付诸行动方可。yzuu点别让你身上唯一让我欣赏的优点消失不见啊!”

“多谢姨娘谬赞,紫苑愧不敢当。娘亲在世时,也是对紫苑宠溺有加,紫苑并没有姨娘说的那么好,往后日子长了,姨娘就会见到紫苑的不足,届时,还请姨娘多多包涵才是。”

凌玉棠目光落在赵姨娘面前的那张宣纸上,银装素裹的世界,一株腊梅傲然于世,红艳的花瓣让人眼前一亮。yzuu点旁边还提着一首小诗,是咏梅。

凌玉棠就又继续道:“那些小丫鬟见了我就躲,还好有二哥在,他比我大几岁,也比我懂事,经常出面保全那些丫鬟们,不过,二哥却也不打骂我,只是耐心的教导我。”

“我是因为扭伤了脚踝,二爷请了大夫来看过,都让我卧床休息,她是知道的!”赵姨娘的声音有些小小激动。

紫苑和紫菱在顾氏屋里美美的吃了一顿鹿,其他姐妹包括老九老十都没有在邀请的行列,顾氏没有提及,屋子里其他的人自然也就无人多事去问。

紫菱撅起嘴,眉眼一瞪,“我偏不要,整日里这样一大群人跟着,都快闷死了,你们出不出去?再不出去,就别怪本小姐拿毛掸子赶人咯!”

送走了顾氏,还没缓过神来,又来了几个府里的小厮。手中拿着工具,紫苑没有出去,是杨妈妈出去问话的。

顾氏歉疚的笑了笑,忙地坐起了身子,“我出了什么事。”她轻声道。

杨妈妈眉眼弯弯,目光在紫苑脸上徘徊。

虽说是归了府,但终究是寄人篱下,还是要在夹缝里求生存,紫苑不敢得意忘形。

凌玉棠眉角微扬,“酒逢知己千杯少,更何况是遇到了故友,你还真说对了。”顿了顿,又道:“这事儿回头娘问起来,你还是不要改口。”

紫菱就笑嘻嘻的看着紫苑,然后跳过来搂着紫苑的胳膊紧紧跟紫苑站在一起,眼角的余光斜了眼对面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紫衫,紫菱粉粉的唇角微扬,带着浓郁的得意之情。

凌玉棠神情一滞,然后无奈的垂下眼,暗叹了口气,此事,看来只能从长计议了。

二太太就抿了抿唇,“大嫂就莫要拿弟妹说笑了,谁不知道,江陵城里最好的绣阁十有都是大嫂的陪嫁,只怕大嫂的箱笼一开,就是里的嫔妃都要跟着惊羡了。”

才刚刚走到门外,就听见里面屋子里传出热闹的笑语声,凌玉棠步伐不减眉宇间却飞过一丝不悦。那样爽朗的笑声,听在凌玉棠的耳中,却是特别的刺耳,尤其是在今天。身后的顾氏暗暗将丈夫脸上稍纵即逝的表情尽收眼底,柳眉下的眼若有所思。

那个车夫低头看着偷袭自己的人,竟然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不由破口大骂了一句“小贱蹄子!”然后穷凶极恶的举起紫苑用力一扔,摔向不远处的那块大石,紫苑只感觉到那种坚硬的触感贯穿了她整个身体,然后,在徐妈妈凄厉的尖叫声中,紫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紫衫惊愕的抬眼,目光顺着面前的一双锦靴往上移去,触及文轻羽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紫衫眼前一亮,心里却是打翻了五味瓶,所有的感觉一齐涌过来,紫衫驾驭不了那些复杂的情绪,化作泉涌的泪夺眶而出。

一看紫衫哭了,文轻羽诧异,弯下腰去扶她,却调侃道,“紫衫,好端端的哭什么,人瞧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快起来吧!”

紫衫推开他的手,扶着墙壁歪歪斜斜站起来,披在身上的他的披风滑落下来,“你知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多久吗?你还好意思说这样的玩笑话?”

文轻羽被推开几步远,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面前满脸愤怒的紫衫,三秒钟的怔愣,文轻羽随即勾唇一笑,目光灼灼,语气温柔,“你才刚出门,我也就去跟外祖母请辞,没想被外祖母和两位舅母叫过去说了一会话,好不容易出来了,都到了门口却又被紫菱缠住,我这好不容易抽身,只怕回头还得跟紫菱赔不是!我这一路,心急火燎的,担心你在这里害怕,更担心你不会来,真好,你竟然来了,我说不出来有多高兴呢!”

紫衫站在那里抹泪,听到文轻羽说回去还得跟紫菱赔不是,紫衫心里燃烧很旺的火,突然就熄灭了大半,如此说来,他是强势的拒绝了紫菱,不然,紫菱就不会生气了。

文轻羽看见紫衫情绪缓和了一些,又说了一番哄劝的话,估着紫衫的火气消的差不多,文轻羽微笑着走到她身边,将那掉落的披风拾起,抖了抖上面的灰尘重新披在紫衫的肩上,“都怪我不好,让你一个人在这夜里等我这么久,回头受凉了,我更是愧疚难言。”

紫衫低垂着头,没有做声,刚才的委屈早已烟消云散,虽然只是一件薄薄的披风,但却倍觉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