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徐月岚所在的东小院,一眼瞅见了木槿。正要说话,木槿却连连摆手,走过来将她拉到了一旁,小声道:“昨儿落水的那个碧如姑娘,被大爷收了房,大一着急绊倒了,现下大夫正瞧着,看起来样子不是太好,六夫人等会再进去。”

“嗯。”顾明淳没有耐心理她,“姨娘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顾明芝没有再继续追问,仍是气恼,“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样儿!”但她到底是做女儿的,不好说父亲的不是,只是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玉仪对她有点印象,好像是威北公府的一个庶出小姐,单名一个“柔”字,因为上次孙大多看了自己好几眼,连带孙家来的人都记住了。

一屋子的人各有各的心思,没人顾得上小汤氏的担忧,倒是鲁国公镇定如常,挥了挥手,“行了,不就是崴个脚吗?都围进来做什么,人都闷坏了。”

那时候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九死一生,如今为什么不好好的活着,给那些算计自己的人看看?好不容易逃离了火坑,如果还是整天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以前的罪不是都白受了吗?不……,那些让自己忍受痛苦和折磨的人,他们应该得到惩罚,应该为他们的贪婪狠毒付出代价!

四夫人挥退了人,淡淡道:“坐下说话。”

----难道是罗熙年从前的相好,送来什么旧物?

看得清楚一点,罗熙年肯遣散大部分的屋里人,绝非因为对自己有多深的感情,而是不喜欢乱糟糟的后宅。送走的那些都是不合他心意的,不得他信任的,否则又怎么会单单留下甘菊?若想着是他对自己的深情,那误会可就大了。

玉仪闷的很,----明明是某人跟小老婆滚床单了,怎么还成了自己做错事?要不是因为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自己娘家又没有势力撑腰,早就一拍两散,不吃这口受气饭了。

那个时候,她心里到底在等着谁?

这话有些重了,甘菊忙道:“我并不敢。”

六夫人居然是孔家小姐?那个被蝎子咬了,却还能不慌不乱的小姑娘,----当初六爷说要抢过来的话,竟然成了真的!

玉仪被戳到了痒痒,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

甘菊正在侧屋跟倚云几个说话,一面做针线活儿,听到消息后进来问道:“夫人晌午要去公主府吃饭?老爷呢?”

“我没有四嫂那么多的好东西,六弟妹不要见笑。”五夫人给了一对同心佩,看得出来,玉料和雕工都是极好的。

玉仪含笑接了,“谢谢爹的厚赐。”

玉仪心思微动,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旧?不要忘了那一千两银子添妆?还是单纯想缓和一下关系,又怕自己不领情,所以特意挑了这个时候——

“先不喝了。”豫康公主的脸色很不好,简直可以用沉来形容,恼怒道:“方嬷嬷都对我说了,孔家的人以为公主府落败,居然丧尽天良,要把你嫁给那种人!你母亲那三万两银子的嫁妆,简直都喂了狗了!”

豫康公主看见外孙女一切平安,总算放下心来,颔首笑道:“去,等下陪我好好说说话。”留下了方嬷嬷,两人闲闲的说着分别后的家常话。

总好过自己被孔家的逼死,或是孤身逃出孔家被强人掠走,或是单身女子被人欺负上门,最后逼得自己投河自尽一途。

孔老太爷能有什么不满意的?一百个一千个满意。

孔老太太皱了皱眉,点头道:“你放心,好好歇着养病就是。”

“我去叫人打听打听。”孔老太太见丈夫没有反对,起身出门,找来当地最伶俐的几个媒婆,分别先赏了银子,言明越快越好回头赏银越多。

因为小汤氏的身份使然,不得不往成熟端庄上面靠,不然底下一堆年纪比自己还大的儿子、儿媳,自己再打扮的年轻不庄重,岂不是叫人瞧着尴尬?今儿穿了一身紫棠色的暗纹大袄,下着枣红色的挑线裙子,与她的年纪相比,略略显得有些老气。

“是。”素莺轻声应了,极快离去。

彩鹃看不下去,忍不住想要开口说两句。

居然弄成了这样?玉仪黯然,江太夫人肯定恨死自己了。

大太太恼道:“什么问心无愧?我难道不是为了你好?你也不看看,咱们家现在是个什么景况!若是过了这个村儿,将来还想再找一门这般好的亲事,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况且那江家大爷有情有义,这样的夫君哪里不好?!”

呃,幸好幸好。

另一人答道:“无事,稍微拨回去一点就好。”

呃……,这位还懂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不会各地都有几个死忠,打算农村包围城市一般,把京城给孤零零的围起来?

小小的吃了一惊,这些东西加银票一起算下来,至少得七、八千两银子。如今孔家虽然拿不出好的嫁妆,也没人舍得拿,但是先头江家送的那些聘礼中,只是一些金银被挪用,当中的衣料、裘皮都还在,添进嫁妆里也不算太寒碜了——

可是她到底还不足十岁,心中虽恨却也没有办法。

孔老太爷被前后两拨人“关照”,回到内宅火冒三丈,直接叫了阮氏过去,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连闻风赶到的孔仲庭也没能幸免。孔老太爷可不是自己儿子,任凭阮氏怎么哭诉都是无用,——况且诸如嫡女拿那么多嫁妆没有用,还不如留给几个儿子,将来也好成家立业的话,阮氏又怎么说得出口?

等孙子走后,江太夫人找来了贺婉贞,问道:“上次托梅夫人去提亲,孔家不是说给三小姐议亲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冷不防旁边飞来一个茶碗,“哐当”一声,不光茶碗摔在桌上碎了,还溅了众人一脸滚烫的茶水。

顾明淳皱眉道:“你怕什么?还能吃了你不成?!”

孔仲庭起了疑心,忍不住开始重新审视阮氏。

大嫂整日哀伤不已,没有力主持中馈,便建议母亲给自己续一房,顾氏去后的第二年,阮氏进门了。

“大恩不言谢。”玉仪认真道:“这件事,就有劳贞姐姐了。”

玉仪想起表哥顾明淳,也是满心担忧,“不知道表哥怎么样了。”

“二姐姐掉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