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保不全呢?”谢慧齐也苦涩地笑了起来,低声道,“那到时候,谁来为我们姐弟收尸呢?”

还知道怕丑?

回头他探子的身份要是被有心人看出来了,他都不知道该怪谁,跟主子谢罪都不知道怎么谢……

这天小年,谢慧齐带着家里人做了顿小年饭,周围动手,把屋子里破旧的东西都拆了,拿了他带的木工工具,打算把庄子破的地方补齐了。

齐大背后一凉,知道主子看穿了他的心思,苦苦地朝主子笑了一下。

这时候,谢大郎也停了抹棺的手,他看着小弟脸碰着的地方,转过头问静静地问谢慧齐,“娘亲长什么样的?我都忘了。”

虽说红豆是奴籍,不是良民,过了二十岁也不用给官府交税银,但到底还是耽误不起这么多年。

他居然因给儿子起名字嫌麻烦,一个叫齐大,一个叫齐二,两个儿子从小长到大,他叫他们的时候也只管叫后面那个字。

吃人嘴短,谢慧齐暗想这个心宽的齐家家人应该会在齐家那位哥哥面前对他们姐弟三人不吝赞美之词……

守在门前的奴婢们一看到他,忙朝他行礼。

一脸的与有荣焉。

她身边的这两个,她输不起他们了。

“阿姐……”二郎再恋眷她不过,出了门,又是再三的回首,就是离得远了,还要回首大大地叫喊一声。

河西太小了,地方也太恶劣了,没有几个人能在这片一年中要吹大半年沙尘的土地上活得滋润,这里留不住这样的好姑娘。

大郎紧紧握着二郎的手,没有说话。

齐大听她声音凄厉得就像有人生生掐住了她的脖子,不忍地别过了头,“是节府师爷黄智。”

西北的晚上可冷了,倒立一夜他得半死。

齐君昀就此而去,因饭饱酒足,他一路背手悠悠而去,走得比平时慢了些许,而跟在他身后的齐大齐二也是摸着肚子打饱嗝不止。

谢慧齐这下笑得更勉强了,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没有想哭,见到齐家哥哥了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每一样母亲该为他们做的,她都替他们的母亲为他们做了。

真是作孽。

但齐国公的长公子,谢慧齐就是不信他的身份带来的一言九顶,也信自己曾经亲眼见到过的那个对外有礼,对内严明的齐家大公子。

但等过了四天也不见那位齐家哥哥来什么消息,她还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兵书他没看完也还是给了他,说是他看完在临走之前给她就好,齐君昀看她也不是不珍惜,说出这话来也是大方使然,这赤诚大度之心,确是像极了她父亲。

她又掏出两文钱,阿朔阿福一人一文,“自己买糖吃,想吃哪样就吃哪样。”

齐君昀见她又跑,也没吭声,就看她飞步如箭就往屋廊左头跑去,随即她丫头从厨房冲出来,问她去哪,她这才顿足脚步,一脸恍然大悟让她丫头去喊童子回来。

说着就走到了齐君昀身边,朝他一福,“齐家哥哥。”

这厢齐君昀慢悠悠地领着两个侍卫出了东市街,往左一拐,就见到了一排掉光了树叶的枯树,那毫无生气的样子,很难让人想到明年天春,它们还能成活。

“是,有婆婆带着。”红豆想到那个就是自己饿着也不会让大郎二郎短衣缺食的婆子,再想想大姑娘把家中大半的银钱都给他们带走了,怎么样也不会太惨,这心里到底是好过了些。

蔡婆子的药,谢慧齐也还是差红豆每日去药铺去抓。

大郎却好像知道他阿姐要作甚,站在放书的那桌边不动。

他亏欠儿女太多,死后怕是更是要欠着他们,他为他们所做的太少,不想在临死这一遭丢了他为父的气魄,让儿女太过哀凄。

他们就是被外放到河西,俞家也没打算放过他们,她父亲一直都带着他们在夹缝里求生存,可如今他去了,谢慧齐只想着要是能把他带回京去,埋到他深爱一生,甘愿为之付出生命的女人身边才好。

他在家时日不多,但却一直是谢家两郎心中再伟岸不过的高山,此时就是平时稳重早熟的大郎也哭了起来,拉着谢进元的袖子声声喊着“阿父”。

而他本来就是冲着束金来的,在这河西,也没有出一年五十两请他当西席先生的人家,有那银两的,完全请得起背后有人的教书先生,不必迁就于他,但没想他一教就是两年多,今年是第三个年头了,跟主人家处得愉快,也就没想着教不成就走,倒为主人家担心上了几许。

谢慧齐刚从织房出来,阿菊就来报,“小姐,我今天捡了六个蛋,九个鸭蛋,七个鹅蛋,等会是不是要给大郎和小郎煮两个蛋?”

“阿姐……”

卖玉佩的钱是两千两,房子正好也是两千两,过契书还非要写她的名,而不是他们谢家的男丁大郎二郎的,谢慧齐可不相信这是什么巧合……

蔡婆子也不信,瞧齐家人轻易就能找到他们就知道,他们一定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这时候蔡婆子也是抹着泪道,“当初我就该拦着你的!是我的错,回头等见到齐公子,老婆子我就去谢罪……”

蔡婆子这是一心想把罪责担了,但谢慧齐就是心慌意乱,也不觉得齐家长公子会收拾他们……

要不然,也不会卖他们屋子。

就是他这么做,吓得她挺重的。

那厢齐君昀拿到了齐大送上来的二千两银的银票。

还是她在易城把玉佩卖了的那家玉坊得的银票,上面还印着“定始银号”。

大忻的银票是官票,一千两的银票动了,迟早会传到京里来上报户部,一路如若不是他派了人盯着她,按齐二的糊涂和她的胆大包天,他们谢家也走不到这京城来了,早被人得信半路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