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虽然你舅舅穷,你表哥还是你祖父的雇工,但这好歹也是你舅舅的一番心意,拿着吧。至于你表姐、表妹,可比不上你尊贵,掐两朵鲜花戴戴就是了。”刘氏在一旁道。

叶琢听了叶予期的话,皱了皱眉头:“那就是说,咱们只能坐等生意上门啰?”

叶予期冷哼一声:“还用怎么收拾?咱们刚刚去请亲戚朋友过来喝琢儿的过继酒。到明儿只要把这下流东西所说的话跟他们说一遍,我倒要看他二房如何自处。”

“不行不行,女孩儿的名字,怎么能让你们整日挂在嘴边上?”关氏第一个反对。

早在看到杜浩然注意自己的手时,叶琢便将手缩了回来,脸色有些尴尬。不管她有多少淡然,作为前世讲究修饰的她来说,这样一双难看的手展示在人前,总让她不自在。听得能仁大师开口相问。她赶紧解释:“不过是小女子贪玩。跟祖父试着学习雕刻,不小心碰伤了手,没事的。”

她虽然刚才毫不犹豫地请杜浩然帮忙。那是因为她知道,她的这个请求不会让杜浩然为难。凭着聂家的权势,他只要来作坊里一趟,话都不用说,就能震慑那些小猫小狗。可请他帮忙说情,她自认为两人还没熟到那个地步。再说,如果有机会能跟人公平竞争。进入到聂家的视野里,她实在不愿意欠杜浩然这种人情。她现在是小商贾出身的平民女子,不是前世那个出身高贵的国公之女,探花夫人,欠别人这么大的情,她不一定有能力还回去。

“四百两。”那男子眼睛都红了。这作坊一下多花出一百五十两银子,回去还不知要受到什么惩罚呢。不过,如果作坊买不回去,或许下场会更惨。

叶予期勃然大怒,将手中的拐扙用力往地上一顿,喝道:“你想干什么?”

“她能干什么?还不是闲得无事瞎打听。”刘氏忽然恶声恶气地道。本来听到叶琢被谢家拒了亲事。她就心情不好;后来又听她说从二房过继到了大房。而且还不听劝,她对叶琢就心生厌恶了。此时见两个儿子失业回来,想起叶琢刚才说的她命不好,越发的觉得是叶琢给郑家带来了霉运。此时恨不得用大扫帚把叶琢打出去才好。

“还是老头子想得周到,就这么办。”关氏爽利地一拍手,然后从怀里掏出几十文钱。塞给叶琢,“一会儿去郑家,雇马车去。别舍不得花钱。”

叶琢听了,欢喜道:“那我去给伯母请个安。”

叶琢听了,心里一喜。转头望向了门口。果然。那丫鬟话声刚落,叶予期就大踏步走了进来,眼角扫到叶琢站在那里,并没有被打的痕迹。他松了一口气,径直走到上首坐了下来。

秋月一听紧张起来:“姑娘,我们要做什么准备?”

叶予章骤然变色。他没料到,前日才在上房里说的话,当场只有他、姜氏和叶琢三个人,怎么这话就传到谢继祖耳里去了?而且还比叶琢当时还说得明白,她的命是克夫命!

她转过头来,吩咐秋月:“照我说的做。”

余婆嚅嚅道:“老奴……老奴被姜公子吓住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怎么?不想说?那好……”叶予章可不给叶家梅犹豫思考的机会,抬起头就要朝外面叫人。

叶琢站在那里只管盯着那丫鬟,理都没理他。而那丫鬟被叶琢盯得心里发毛,见姜兴出来,就跟那受惊的小兔子似的连连往姜兴身后退去。

“走吧,回去。”有了二两百银子在身上,叶琢感觉无比的踏实。她满足地出了玉街,找到张叔打道回府。

叶予章在家里等了两天,见谢家没了动静,便有些坐不住。而龚氏听得谢家上门提亲,虽然这事跟她没关系,但那天叶琢说的那话,简直是扇她耳光,让她恨得牙痒痒。所以她发誓不让叶琢好过。于是在回门的第二天,她便到了上房,跟叶予章道:“公公,媳妇听说,有人来给琢儿提亲了?”

叶琢看着前面的花木,却不再说话。

早在听见叶予章的介绍时,叶琢就心定下来。如果谢云霆对叶予章说了什么,叶予章决不会是这样的态度。既然谢云霆开始就没跟叶予章说,想来这会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所以听得姜氏的介绍,她从容地轻施一礼:“见过谢世兄。”便退了下去,眼睛从始到终都没抬起来,看都不看谢云霆一眼。

谢云霆点点头:“叶老板慢慢看,我先回家一趟,转回来再跟叶老板说话。”

条锯往上挪了一点,解石铺子里再次响起了“沙沙沙”的拉锯声。

“这……”秋月心里隐隐知道叶琢说的有道理,但让她丢下叶琢出府,良心上却过不去。

“袁叔,你来帮解块石头。”谢云霆叫道,又向叶琢解释,“袁叔是我们这里解石手艺最好的。”因为前面解垮了一块石头,他担心叶琢有想法,干脆换一个解石师傅。

叶琢承认,谢云霆说的这些理论很有道理。而她手上的这块石头,看上去确实质地松散,皮壳较厚,也没什么蟒带和松花,乍一看就是一块路边的石头,从理论上来说,它出玉的几率很小很小。但不知为什么,她将手放到它的上面,心底里却涌上一种触摸到玉料的感觉。她现在只想知道,里面究竟有没有玉。

“多谢能仁大师。”叶琢心愿达成,心中欣喜,不过脸上仍如一潭湖水,并未露出喜色。她看看天色,合什道:“时辰不早了,为免家人掂记,小女子先告辞了。”

听到脚步声,那几人抬起头来,向这边看来。

“广能寺?”秋月看看叶琢,欲言又止,想要劝阻她不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不过想想今天发生的事,知道叶琢心里不痛快,终究没有说话,快步跑出去找马车。待叶琢走出去,便见一辆马车停在了巷口处。

叶琢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跪了下去:“伯祖父,请让我过继到您身边,奉您为亲祖父吧!”

龚氏心里反省着自己的行为,便打算借着姜氏递给她的台阶下了。不过,想要她给好脸色,那是不可能的。她站了起来,满脸不愉地道:“大夫就不要看了,我只是累了,想回房歇着。公公、婆婆你们慢坐,我先回房了。”说完扶着吴嬷嬷的手,慢慢地转身回了房间。

“这是怎么回事?”门外传来了叶予章严厉的声音。紧接着,他跟姜氏一前一后地进了门。

这么想着,叶家明对立在门口的他的通房丫鬟夏榆道:“传我令,将二姑娘打二十板子,然后关进柴房。”说完,又对她使了一下眼色,这才转过身,伸手一把将龚氏抱了起来。这一回,龚氏再没作声。

叶家明早在叶琢一再叮嘱时,就紧张起来,生怕那茶真烫着龚氏,影响她肚子里的孩子,眼睛就没离开过那盏茶。此时一见叶琢松手之手,龚氏也松了手,心便提了起来。眼见得那盏茶往前面是向叶琢那方向抛的,而叶琢机敏,茶水只溅湿了她的裙摆,并没有半点烫伤;龚氏离那茶盏远,想来也没有烫着。他的心刚刚放下来,便见龚氏捂着手叫了起来,赶紧上前一把握住,一面转过头来大声喝斥叶琢:“你干什么吃的?连个茶杯都拿不稳。”

“那你是……王姨娘生的孩子?”龚氏脸上的表情依然十分的温和。

本来想着看在老太太的面上,她准备隐晦的缓缓收拾这王姨娘,以免一进门就跟老太太对上。现在她既找上门来,这么的欠收拾,那就先收拾她好了!

姜氏生怕叶琢在婚事上捣鬼,所以无论是筹备婚礼还是办喜宴,都没让叶琢帮一点儿忙,便是连喜宴都没让她参加,只让人拿了个食盒装了几样菜,让她在院子里自己吃。叶琢自是乐得清闲。

这一次,虽然也很艰难,但勉强能移动笔尖了。她咬牙支撑着,尽量让那只右手抬得足够高,然后费力地拿着毛笔,在纸上写了一撇,正想再写一捺,手却再也支撑不住,“咚”地一声石头跟着手臂一起落到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但是,她却不想那么憋屈地过一辈子。自从重生的那一刻起,自看到郑氏被赶出叶家开始,她就发誓,再不作那攀缓缠藤的菟丝花,依附于男人生活。她要做那参天的大树,自己张开枝丫,去招阳吐露,靠自己的本事活着。秋月嘴里所说的那位北派的顾大师,作为女人,她不是比很多男人还要活得精彩吗?她能,自己为何不能?

叶予期的左手因受过重伤,肌肉萎缩,不能使力。雕刻的时候,他的手一个劲地颤抖。最后,他终于不得不停了下来,将玉石放到水里冲洗干净,然后将它举起来对着阳光,细细地端详。

这时,门外响起了马车辘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