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咱们也去玉街租一个铺子呢?”

这哭叫声伴着叶琳的惨叫声,这动静顿时惊动了二房角门上的婆子。其中一个婆子,被派过来查看动静。不过看动手的是关氏。叶予期站在旁边看着,她便停住了脚步,犹豫着是上前询问一番还是回去禀报老太爷。

“其实,玉琢坊这名字挺好的。”很少作声的赵氏忽然开了口。

杜浩然也不推辞,坐到棋盘旁边,对叶琢作了个手势:“叶姑娘请。”

听得这句问话。叶予期赞许地看了叶琢一眼。打一开始接触,他就知道叶琢是个极聪明的人。而从她计谋过继到大房,到今天买作坊的经过,更证明了她思维缜密,有胆有识,还心术极正。现在见微知著,从聂家的现状就能推演出聂家扩张和掌握技术核心的方式,这是一般人所不能做到的。可笑叶予章被利益蒙蔽了双眼。以至于使明珠蒙尘。现在他们大房有了这样的孙女,可以想见以后的日子会过得越来越好。

“慢着。”那男人一见,急了。他今天接到的任务,就是把作坊买回去。此时就算价高,也不得不出手,咬牙道:“我出三百六十两银子。”怕杜浩然不高兴,又赶紧加一句。“刚才这位姑娘可说了,是公平交易。而作买卖,自然是价高者得。”

“你……你想干什么?”叶予期一惊,赶紧将身体移了一步,挡在叶琢前面,将那男人的目光隔开。

而且。三百五十两银子,买个这么大、设备又齐全的作坊,价钱也还算公道。

“咦。姑娘,您看,那不是太太屋里的丫鬟倩儿吗?”一直坐在窗口的秋月忽然惊呼道。

叶予期又接着道:“我将你过继为孙女,也是权宜之计。毕竟就算是你母亲想要接你去郑家。也无名无份;我那弟弟,也必不愿意让你去郑家,以落下话柄。现在你过继过来了,就没那层顾虑了。你想去郑家跟你母亲生活,祖父不会阻拦你的。”

见叶予期坐下。丫鬟上了茶,叶予章又问:“大哥今日怎么有空亲来坐坐?”

秋月瞅瞅叶琢,道:“看来,亲事没有谈成啊!”估计不但没有谈成,反而受了辱。否则,也不会这么不顾脸面地当着下人的面要打十五岁的大姑娘。

现在,叶予章极为后悔让叶琢再去广能寺,见那位能仁大师。就算此时自己百般狡辩,凭谢家与能仁大师的交情,到时谢家到广能寺一问就知,这事是抵赖不掉的。他只得拿出谢云霆的庚帖,交给谢继祖,正想说说软话,缓和缓和跟谢家的关系,却不想谢继祖拿到庚帖,起身将袖子一拂:“以后,我们谢家店铺,再不做你叶家的生意!”说完,转身离去。

叶予章摆了摆手,拿起茶杯饮了一口,这才放下道:“管她命好不好,只要能嫁到谢家去,就是我叶府的好命。这门亲事,还得赶紧办才行。我明天就去商量婚期,你也马上把嫁妆张罗起来。”

马上有人进来,将那婆子拉了出去。而龚氏在让那婆子进来时,就已将她舍出去了,想着大不了到后面再拿钱安抚她一下就行了。因此并不作声。

“说吧,是谁给你出的主意,又是谁把琢儿骗到这里来的?”叶予章冷冷地看着叶家梅,“你也知道我的脾气,如果你老老实实说出来呢,我还可以网开一面,否则,那就只能把你逐出叶家了。”

而叶琢此时看到一直站在大门口的秋菊,急急地往里面闪了过来,还给她使了个眼色,便知道姜氏已往这边来了。在姜兴凑过来时,便装着怯懦的样子,直往后躲着,嘴里叫道:“表哥,你要干什么?”

上次叶琢把三十七两银票给秋月,秋月回家了一趟,便又把二十两银票又交还给了叶琢,告诉说她自己家人会出钱帮自己赎身,不能要姑娘的钱;而秋桔当初买进来的身价是一两银子,就算要赎,也不过十两;秋菊那里毕竟是活契,估计有七两银子就够了。所以只需要十七两银子。

龚氏撇了撇嘴,不屑地道:“那谢家也就是商贾之家,不过是富裕一些,有几个做官的亲戚而已。这样的人家,还想让咱们家的嫡姑娘给他做妾,他还真以为他们是什么高门大户么?”

谢云霆跟她们才分手不多久,就追到家里来。在她想来,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对自家姑娘有意思。而谢云霆跟姑娘年貌相当,谢家又有钱,以叶琢现在的状况,能嫁到谢家去,那绝对是最好的选择。至于过继到大房,秋月觉得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而且就算过继过去了,以大房的清贫,叶琢以后也找不到像谢家这样的亲事。所以这门亲事,是上上之选。

叶予章见此情形,心里又纳闷起来,怀疑自己刚才看错了,莫非当时谢云霆看的不是叶琢,而是前面那株桂花树?

阿林跟在谢云霆身边多年,是个极机灵的人。不一会儿功夫,他便进来了,对谢云霆道:“公子,小的问过了,叶府这几日并没有什么亲戚到府上来住。叶府的三位姑娘,大姑娘和二姑娘都刚及笄,三姑娘才十岁。不过小的问今日叶府有没有人到广能寺上香,叶老板却说没有。”又道,“刚才小的进来的时候,吴护院他们已到了。”

“嗯,看看吧。”谢云霆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刚才那一刀所露出来的石层,依他多年的解石经验,里面极有可能出高品质的玉料。如果这块石头真能出好玉,那么那位叶姑娘……

“秋月,今天的事,你也看到、听到了。想来你也明白,就算姜家的亲事老太爷不会答应,新进门的太太那里,必然不会放过我的。她无非是要寻一门让老太爷动心、而又对我不利的亲事来报复我。像这样的亲事,我自是不会答应。到时候,或是过继到大房去,或是到尼姑庵里暂住一些日子。所以到时候,我怕顾及不到你们。现在……”叶琢从怀里掏出赌石所赢的银票,“十两给你,十两给秋菊,十七两赎秋桔,想来也够了。这件事,你好好安排一下,找一些借口,陆续出府去。免得到时我走了,你们还得留在这府里受罪。你们是我的丫头,不管是王姨娘,还是龚氏,都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姑娘不必客气。”袁叔倒没有因为那块石头品相不佳就敷衍了事。他仔细地看了看石头,问道:“姑娘,这石头您是完全交给小人来帮您解呢,还是小人照您的指示做?”

她只得走到另一头,指着一块石头问:“那这块呢?”

“是,方丈。”慧悟对叶琢作个手势,“叶施主请。”

“叶?莫非是南山镇西的叶家?”谢云霆眼睛一亮。

广能寺建在离南山镇并未多远的一座山上。不过一顿饭的功夫,马车便停在了寺庙门口。叶琢让秋月付了钱,然后拾级而上,一口气走到了山顶。

叶予期走到一边的椅子旁,坐了下来,然后指着旁边的椅子道:“坐。”等叶琢坐了下来,缓缓开口道:“琢儿,你能在短短二十天时间里,就做到这一地步,让我很惊讶。这样的进度,就算是力气极大的男学徒,也是不能轻易做到的。”

“琢儿,怎么还不回屋,跟在后面干什么?难不成还得祖父打你板子不成?”叶予章发现叶琢并没在回廊上转弯,而是跟着自己和姜氏往正院方向走,不由停住脚步,满脸笑容地问道。

“咳……”叶家明尴尬地咳嗽一声,对丽儿道,“你领大夫到偏厅去坐着,太太一会儿就过去。”

叶家明一怔,停下了脚步。

“行了,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一句话要说几遍?”龚氏不耐烦地道,将茶盏稍稍用力地往自己这边拉。叶琢只得放了手。说时迟,那时快,那个茶盏忽然就脱离了两个人的控制,从空中掉落下来。

龚氏脸上露出惊愕的样子,转头也看向叶家明:“不是先论嫡庶,再论长幼的吗?怎么会是叶琳而不是叶琢先上来敬茶?”

本来,她自进门起,最想要收拾的,首先是那个嫡女叶琢,其次才是眼前这个王姨娘。

不过,喜宴过后第二日,即使再不愿意,叶琢都不得不去参拜龚氏。看得时辰差不多,估计龚氏也应该在正院里敬完茶了,她便带着秋月,去了龚氏所住的馨宁院。

但叶琢不是一个容易气馁的人,她坐在那里,蹙眉看着悬挂在手腕上的石头好一会儿,忽然站了起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