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丫头。这哪怪得到你,一切都是天意。”田婆子这时才平静下来。

周东源每次看到这个动作,就知道阿爹在思考。

“你别左右他言,我没说问仲达的事,他都三十大几的大男人了,这事他自己去解决,我说的是你提月姐儿干嘛?”李婆子重重一拍桌面。

只见那块宅地基上,郑屠娘子正跟一个面目有些相视的中年男子对峙着,而那中年男子边上还站着一个中年妇人,两人身后跟着三男二女,应该是他们的子女。

李月姐没想到居然得到了郑老太的夸奖,在她看来,她这一提醒,其实把郑家推到了出头鸟的位置上,之前还担心着会不会让郑家为难了呢。怎么这会儿郑老太却似乎很高兴她提醒了于杨两位管事了呢?

“于先生?”李月姐用劲扯了扯,有些疑惑,那于子期才连忙松开手,一脸悻悻,又施了一礼,李月姐只得再回一礼,然后告辞回西屋,这于先生真的是太多礼了。

清晨,晨雾散去之即,柳洼又进入新一天的喧嚣。

“月姐儿这话就太假式了啊,现在谁不知道,李家的大丫头那可是能人,天宫都能闹腾的,二婶琢磨着这事啊,还非得求你,就是你二叔那个巡河总甲的事情,周家丢了河工所,这事儿他们管不着了,现在这事儿归于管事和杨管事管,你跟他们熟,再说了你才救过那于管事了,他们可不能过河拆桥,这事啊,你帮着跟于管事说说,让你二叔还当这个巡河总甲。”方氏根本就不理李月姐的冷淡。一脸亲热的道。

“由娘亲和五郎做主。”李素娥依然低眉顺眼。当然打心眼里,李素娥倒是想换的,能住到娘家边上,以后多少有些倚仗。

不过,前世的事倒底也是一本糊涂账,李月姐也弄不清楚,但是今生。她倒是要劝自家小姑母坚强起来,不要由着贾家人撮圆撮扁的,前世明明是贾五郎要停妻另娶。是他负心在先,凭什么由着他休人?最起码也得是和离。这样的话,自家小姑母就不会走上自杀的路了。

“知道了……”月娇儿嘟着嘴拖着长长的音道,在她看来,自家大姐那绝对是天底下最好的,便是上回来的钦差也没有什么不配的,当然,她也知道这是异想天开。

李月姐入戏快的很。这会儿于管事便称呼上了。

虽然重生后,做为长姐,她掀头露面的在这世界里挣扎生存,这淹吐沫子她心里早有准备,但能少一点是一点啊。

“临时地点就在镇西麦场的磨坊那里,离你家不远啊,你怎么不知道?”镇老抬眼看着李月姐道。

“阿爹,阿娘,你们干什么?”是李金凤的声音。

这时,郑屠娘子提着一刀肉进来了放在一边,李月姐忙着付钱,却被郑屠娘子挡了,那郑屠娘子不是很痛快的道:“我家郑屠说了,这是咱们为墨易小子压惊的,不收钱。”

这时,李金凤兀自不解恨,就冲上前,张牙舞爪的去扯李月姐的头发。

方氏还真想对了,李婆子就是在为难她,之前的话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李婆子这次去周家受了打击,算是看出了金凤那攀高的寡情样儿,李婆子这是在怪方氏没把金凤儿教好,平日里只会教她穿衣打扮,农户人家的女儿扮的跟大户人家的千金似的,又一味的要攀大户人家,却把根儿给忘了。

不一会儿,那侍卫就出来,一摊手:“进去吧。”

“月姐儿,这回凤儿可尽了力啊,只怪墨易运气不好,我听凤儿说了,墨易沾染上的这事儿大到捅破了天,周家也是有心无力啊,凤儿才进周家,也不好太过强求的,唉,怪只怪啊,墨易这命不好,咋摊上这事哩。”这时二婶又说着好话。只是那神情总有些高高挂起的味道。

李月姐在外面跺脚,不过,外面没人守着,她还真不敢窜进厕所,只得跑到一边徘徊,周围黑呼呼的,不见一个人影,只有呼呼带点燥热的风。

因此这会儿见李月姐又出现在他家门口,不由的又犯里嘀咕来了。

一听关进了大牢,李月姐更急了,打听了京师衙门的地儿,就立刻赶到京师衙门,只是到了地儿却不给进,塞了点银子才知道,这几人情况特殊,没有上面的充许,任何人不得探视。

“我有个远房的外甥,是十里埠的,今年二十三岁,人样不错,家里兄弟多,也不需要他在身边尽孝,正好能到这边来帮衬你,我瞅着你们两个挺般配的,怎么样?考虑一下,别不好意思,你也是个爽利的女子,你这事自己做主。”郑屠娘子道。

“跟你说了是猜的嘛,不过,我就奇怪了,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他的法子没有。”李月姐反问。反正以她跟李金凤相看两相厌的相处方式,都没必要做任何解释。

“胡思乱想,谁说你赚不来银子,咱家,你烧的饭菜最好吃,你做的针线活儿最好,你还要带着小月宝儿,这要折成银子,咱家呀,谁也没你赚的多,家里每进项一分银子,那里面都少不了你的一份,大姐啊帮你攒着呢,以后定会给你置办一份不输别人的嫁妆,让咱家月娥风风光光的出嫁。”李月姐呵呵笑道。

李月姐又看到墨易在边上侍候着笔墨,这大比之日眼看就到了,别说,墨易这小子跟了那两个举子两个月下来,整个人在气质上便有所变化,已经有一些阿爹在世时的沉稳了,当然,这里面更有阿爹亡故,墨易做为家里的长男,同样有着承担家事的责任,而责任能让人瞬间成长起来。

“是这个理,手艺人家,只要勤劳,就不会饿死,对了,外面在干什么?”这时李老汉又问,一碗豆腐脑没一会儿就喝完了,正抹着嘴巴。

李月姐也沉默了,她知道,再过不久,那田老太就会出现在柳洼,然后被周家收留,心里便琢磨着,如果有机会,她倒是愿意照顾这个田老太的,毕竟现在她的这门手艺是前世田老太传给她的,如今她将靠着这门手艺生活,那么就有义务照顾老人,当然,一切也要看田老太的意思,这不急。

“阿姐,明天要多做一点。”墨易小子提着一袋子黄豆,柳洼镇许些农户,买豆腐是直接拿黄豆来换的,这对李月姐来说也是求之不得的事,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豆子的价比往常时候贵。

而李月姐这时却在琢磨着,是不是可以动作豆腐了。

傍晚发生的截道事件可将几个小家伙吓的不轻,不过,来的快,去的也快,没一会儿,等看到今天的收获后,姐妹兄弟几个笑的眼睛都眯了。

郑屠和他娘子都乐了,郑家家里男丁多,除了娶进门的媳妇儿,全是一色子的和尚。郑老太想孙女儿都想了好多年了,最后都成空,因此便落得个见不得女娃子的毛病,只要见到镇上看得上的女娃子,那一个个的必然都象她,恨不得全划拉回家做孙媳妇儿。

做豆腐,乡下人家,没有不会做的,但做出来的豆腐品质却是一般,老,吃到嘴里就有些糙,还有一股子豆皮的腥气,所以,一般人家在烧豆腐的时候都要先用开水过一遍,再烹制,这样才好吃一点,但田婆子的白玉豆腐却不是这般,滑嫩的跟那羊脂白玉似的,不但没有豆皮的腥气,还有一股子果子的清香,尤其是那刚出来的豆腐脑儿,不用拌任何调料,吃着就温滑细腻,尤其是那香味儿,闻着就能让人流口水。

“岁岁(碎碎)平安!”些时李老头刚从外面回来,才进屋,就看到砸碎在地上的茶碗,连忙说着吉利话,随后又有些无奈的看着屋里两个跟斗鸡儿似的祖母孙女俩:“我说你两个这又是怎么了?”说完又冲着李月姐道:“月姐儿,你怎么又惹你阿奶生气了?”

“那好,你们跟我来吧。”李月姐看围着的人,有不少,只要有几个人住下,她今天就算有收获了,于是就收了条幅,先让月娇儿回去跟月娥打好招呼,有个准备,自己和墨易则带着人回家。

端是一个雅致所在啊,看着这一切,李月姐很满意,虽然这些天里,她忙的腰都直不起来了,但只要租了出去,一切都是值得的。

就在这时,李二叔急步回家了。

“李月姐,没事吧,要不我让下人帮你推进家。”这时,一个男声传来,李月姐抬头一看,却是周家的大少爷周东源从隔壁东屋里出来,李二叔正殷勤相陪。

“快,到镇上去看看。”李婆子一推李二,一家人都出了屋,站在门外,看周围的邻居都急慌慌的往集闹那边跑,那边是公布衙门告示的地方。

“大姐……”月娥扑到李月姐的膝头,两手圈着李月姐的腰,那肩膀一抖一抖的。

“还没叫你气死。”李婆子的声音尖锐的道,然后抬眼扫了李月姐一眼,心里的感觉是有些复杂的,别说,经过昨天那一场大闹,她气是气,但老实说一句,这个大孙女她心里到是有一丝别样的欣赏,倔!烈!象她。

可以说,小姑妈的一生就是被二叔所误。

“真的假的啊?月姐儿要真有旺家的命,那老大夫妻两人怎么会早早就走了。”方氏一脸不信。

这会儿李月姐还是顺着阿爷的话点头“嗯。”随后好奇的问:“阿爷今天为什么会跟周大爷赌了起来,按说,有我那主意,周家不会不从的。”

戏台下,好事的人都窃窃私语:“你说这李老头,那么窝囊的一熊样儿,还跟周大爷赌,我看他色子有多少点都不知道吧。”

“怎么不能,别以为你跟老二做的小动作我不知道,这事经过我同意了吗,告诉你,我不同意,这事儿就成不了。”李老头难得气硬的道。

“月姐儿,你脑袋瓜子糊涂了吧,你守啥大孝啊?你不是马上要嫁入周家了吗?花媒婆昨天傍晚,可把这事儿在全镇宣扬遍了,说你年前就要嫁入周家的。”一边郑屠娘子爱听八卦,早早的就围过来,听到李月姐这么一说,这会儿也顾不得跟李月姐置气,一惊一咋的问道。

“那婶子慢走。”李月姐将姚娘子送到门外,看着她的身影没入黑暗之中,这才转身回屋,检查了门户,关紧了院门。

“嗯,太对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姐还有我们,到时候,我们这些光脚的全部上。”月娇把头抵在李月姐的胳膊上吃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