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尴尬了一阵子,终于涨红着脸把昨晚的惊心动魄的事情说了。

估计药力已经差不多把蒋明珠迷倒了,他开始溜到房门前,拿出大马棒的作案工具,一把特殊的小刀,试探着伸进门闩的那个地方。大马棒今天足足教授了他一个时辰撬门闩的技巧,尽管他已经学会了,但还是显得不能得心应手,费了好半天的劲才把房门撬开。

每当静静的夜晚,爷爷坐在后院的槐树下拉二胡的时候,缠绵欢快的曲子总会把前院主房里的一个姑娘勾出来。这个姑娘悄悄地走出闺房,饶过山墙来到屋后,隔阂那倒花墙,静静地坐在前院的一个小凳上,托着下颌入神地听着

“那她真的会一点不知道?”不知为什么,范子安的心里痒痒的,脑海里难免不去想象小凤那样的姿态。

“中午不是你让我去西厢房招呼我哥哥的吗?你以为我愿意去那个地方啊?”小凤撅着嘴。

大马棒眼珠转动着,心里也想着和范子安异曲同工之妙的事情,但他不露声色地说:“兄弟,今晚肯定不行,你还是等到明晚吧?”

“妈的,连俺自己也记不清了,总之,我听说谁家娶媳妇办喜事了,我就当天夜里去‘入洞房’,我总是尝鲜第一口,妈妈的俺才是真正的新郎官呢!”

小凤满眼不屑地看着他,讥笑说:“说什么啊?俺和你有啥话说?恬不知耻。”小凤本来对这样一个赖在自家的胡子就厌烦着,此刻见他那样不怀好意的目光和轻浮的语调,更加厌烦,就毫不客气地奚落着他。

大马棒曾因爆良家妇女,“中央好”蒋明春欲枪毙他,后来在众兄弟劝说下,才让他自剁三根手指谢罪。范子安知道这段往事后,便将“大马棒”收留,好吃好喝的招待。两人称兄道弟,经常在一起密谋如何陷害“中央好”蒋明春。

我爷爷举着锄头怒喝道:“畜生,你给俺住手!”

范家也是闯关东的流民,先在八坨子镇的齐家做长工,后在蒋窝堡屯置下几亩薄田,世代务农。由于一宋姓表亲做了伪满洲国九台县县长,他家有了依仗,开始横行乡里,大肆掘取农民土地,成为地方一霸!蒋、齐两户已今非昔比,对后崛起的范家唯有忍让。

我爷爷从小就随太爷在蒋家。我爷爷秉承先人忠厚勤肯的本性,生得英俊愧武,自小随同蒋家子弟上过几年私塾,又和太爷学了一些祖传的武术,枪法又好,在蒋家的下人中显得鹤立群。

“为啥俺不回去哥哥的婚事不能办呢?”俺一头雾水地问。

“你看到他偷牛了吗?”蒋小姐不紧不慢地说。

“可我听到他和大马棒商量要偷咱的牛了。敢在俺‘中央好’头上动土,俺把他奶奶的都嘣了!”蒋明春岔岔不平。

“好吧,那你去吧。”蒋小姐转身搀住老爷说:“爹,你也别跟他生气,赶忙找人多打几口棺材吧。”

蒋明春闻言就是一愣,说:“打棺材干嘛?妹妹你这是啥话?”

“哥哥,你去你的。”蒋小姐瞧也不瞧他一眼,竟自说:“‘中央好’多威风啊!双枪就平了范家几十口人!赶明儿个,宋县长再派宪兵队平了咱蒋家,多好啊!”

一语点破梦中人,蒋明春冷静下来,心想范家现在靠着县长,可不是轻易就可以动的,他倒是不怕,唯恐给家里惹下啥灾祸的。蒋明春猛地把双枪往腰里一别,跑过来摇着妹妹的胳膊说:“妹!你分析的有道理,咱不能因小失大,俺是个混脑子,俺错了!”

蒋小姐这才瞧着他笑了,“好哥哥,咱蒋家是差那四头牛的人家吗?看你为这丁点的事把老爷气的,还不快认个错儿。”

蒋明春憨憨地笑着,把老太爷和小姐搀进屋里。

我爷爷当时就杂在长工中间,见蒋小姐三言两语就将大名鼎鼎的“中央好”说得服服帖帖,心中既是喜欢又是敬佩。

本来,像蒋家这样的大户,丢了四头牛简直就是无关痛痒的损失,根本不值得经官动府的,本就想这样过去。但事实上却没有那样简单,原来这是一场针对我爷爷的阴谋,而且这场阴谋引起的风波却是惊天动地的。

也就是丢牛的第二天上午,蒋窝堡屯中的一个叫“二驴子”的人,突然跑来蒋家向蒋老爷报告他发现的关于那四头牛的线索。

二驴子说昨晚后半夜的时候他听见狗咬吵吵的,还以为是来了小偷或者是胡子,他就拎着扎枪出到院外去看。他黑暗中看见有两个人赶着四头牛从蒋家大院的方向向这边走来,他就急忙躲在暗处窥视着。那两个人赶着牛经过他家的门前,又向村西头走去。他有些好奇就跟在后面,结果他发现那两个人把这四头牛赶进了赵廷汉家的院子,然后院门就关上了。

蒋家人都听得大惊失色。赵廷汉家就是我爷爷的家,赵家世代都在蒋家做工,本本分分的,怎么会有这样的情况呢?但二驴子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也不得不信。

蒋老爷当时没惊动我爷爷,就派人去我爷爷家搜查。搜查的结果更是让人难以接受:竟然真的在我爷爷的家里的柴草剁里搜出了四张还学淋淋的牛皮,而且就在我家院子里还有牛血。

身体不好的我太爷顿时就傻眼了,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急忙派人把我二爷和三爷都招呼回来盘问,我二爷和我三爷都没有偷牛。但赃物俱在,我家里人有口说不清。于是蒋家的人就拿着牛皮回来向蒋老爷回报,说确实在赵家找到了牛的痕迹。

蒋老爷把我爷爷找到前院的上房里,质问我爷爷这是怎么一回事?因为那时候蒋老爷已经怀疑到我爷爷是和家里人里应外合把牛偷出去的,这样的想法理由是很充分的:四头牛不翼而飞,而前后门的锁头又都完好地锁在门上,这就说明是蒋家大院里有内鬼,是里应外合才可以这样把牛神秘地偷走,而且还有一个更充分的理由:后院角门的钥匙一直是我爷爷把管着,而那四头牛又真的是从后院的角门出去的。

我爷爷尽管无限委屈地辩解,但似乎跳进黄河洗不清。

蒋老爷确信牛就是我们家里应外合偷走的。蒋老爷伤心而恼怒,就要报官。但蒋明春和蒋明珠兄妹两个根本不相信是我爷爷一家干的,他们都知道这里面是有人做手脚,就横竖拦住蒋老爷不让报官。

蒋老爷也看在蒋赵两家的老一辈少一辈的情分上,没有报官。但还是爆怒之下把我爷爷驱逐出蒋家了

我爷爷离开蒋家后,蒋家的厄运就开始了,蒋小姐也落入范子安的魔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