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繇进位为王后,更是跋扈不已。心想司马亮胆小怕事,比杨骏还不中用。真正能掌权的还是楚王玮,自己不如先好好巴结这个小屁孩,接下来再整掉他,那天下不就是我司马繇的了?接下来,别说那黄衣美人,就是石崇家的绿珠,王衍的俩女儿,不都是我彀中之物?

马咸看到文鸯竟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心中焦急,忽然撩枪向文鸯近身逼来。文鸯横枪一拦,二人已是近在咫尺。两人竟是不约而同使枪对架格起力来。

司马繇暗道:“哼,王衍。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这女儿、乐师皆是如此国色。怎能不惹祸上身?高门士族,哼!连杨骏都垮了,你又能如何?今日我若带不走那黄衣美人,以后我岂能再带走你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哼哼……”想毕冷冷一笑,说道:“这次诛杀杨骏乱党,我忝为首脑。自然要为圣上分忧解难,可不能使一人漏网。王尚书和石荆州自然都是清清白白,可这个女子,我实在怀疑。”

“毛司马,小都尉!”院内忽然冲进来一个戎装军士,毛腾定睛一看正是宋配。马咸惊呼一声:“仲业你怎么来了?”宋配急道:“洛阳大乱,朱校尉接到了鲁公的密令,趁李含不在已经带着兄弟们从北门进城了!”

然而杨骏最期望的段广,此时已经心乱如麻,因为他已经两天没有出的机会了。

沅儿长长的睫毛微颤,两只小手忽然就扯住了毛腾的袖口,焦急地道:“沅儿只想好好伺候大哥,大哥你不是嫌弃沅儿了吧。”毛腾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什么话,我自幼孤独,也没什么亲人,就认了你这个妹子,怎么能嫌弃你?”

郭彰道:“董监,娘娘是不是又有主意了?”董猛道:“哎呀,娘娘昨个见了张少傅,张少傅可是当年老鲁公的至交啊。还别说,娘娘对张少傅的韬略是赞不绝口,张少傅劝娘娘说,楚王行事太过高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再这样下去搞不好就会被这小兔崽子坏了大事啊,所以要提早行动。”郭彰皱眉:“那张华的意思,我们这些人是做错事了?”

“外戚杨氏,专权祸国。连结党伍,败坏朝纲,敕赏封罚,皆非朕意。朕夙夜忧思,恐社稷之不安。卿乃朕之胞弟,宗室栋梁,外藩少壮。念宣景文武创业艰难,望纠合忠义之士,殄灭奸党,复安天下,除暴于未萌。永平元年春正月诏。”

“既是司隶校尉府的差人,自然明白官家规矩。王府是王府,官府是官府。你不去荆州刺史府投帖,来楚王府作甚?”楚王府的长史公孙弘一本正经地告诉毛腾,不是一个系统的人,不能乱投贴。

毛腾道:“那看谁敢娶你。”陈绰瞪着圆圆的大眼睛,说道:“姑娘我又从没想过嫁人,谁打姑娘主意姑娘我一刀砍了谁。”毛腾不禁有些咋舌,暗想你一个小女孩,八成还是春情未动,到时候依这子,恐怕是谁不娶你你就砍了谁吧。陈绰看毛腾神情有异,顿时就竖起了柳眉,嚼着饼子道:“你要敢打姑娘我的主意,姑娘我砍了你喂狗吃!”

毛腾皱眉道:“那你说我图你个啥,看你这打扮也没几个钱,一个穷的叮当响的小女娃子,长得又黑又小,还舞刀弄枪的不安生。唉!真是好心没好报。”那少女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大相信地道:“那就是我二哥说错了,官差里应该也有好人的……”

毛腾顿时有些脸红了,忙道:“真是不好意思,吓坏你了。我该早些说的,这里也就一张塌,我割半边席子自己睡。”

马咸皱眉:“公举,自打离开西平,你变了。我认识的毛公举,是赳赳武夫,是堂堂丈夫,可不屑那些谋诡计的。”毛腾笑道:“西平我要面对的,都是自家的兄弟,军中的亲朋。我当然是赳赳武夫堂堂丈夫。可是在洛阳,这里什么人都有,如果还像西平那样一筋活着,可万万不行啊。”

毛腾也算是在二十一世纪经历过审美疲劳的人,竟也差点失态。纵是涵养极深的刘舆,却也连连缕须掩盖自己的失态。而平素风度翩翩的鲁公贾谧,竟如失魂落魄一般,死死地盯着小女孩,那神态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小女孩看着贾谧的模样,吓得蹙起了眉头,却更惹人怜爱。贾谧顿时捏了自己大腿一把,当即道:“王尚书……这到底是天上的仙子,还是洛水的女神?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僮仆领着马咸去了。贾谧皱眉,毛腾忙道:“鲁公莫怪,我这兄弟就是个急子,人又争强好胜,无礼之处还请鲁公担待则个。”贾谧道:“还是毛壮士深明大义,不逞匹夫之勇。你的箭术我是见过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让你放冷箭结果了文鸯,你有几成把握?”

贾谧大喜道:“好!大事成矣!小马公子,贾某从不食言,若你真的能在举事当天取文鸯的首级,我保你做一军之将!”

黄衣女子道:“我倒巴不得我是个普通的女子,让那些臭男人不再觊觎垂涎,至少我可以过普通的生活,做自己的主人。”

毛腾忽然大笑一声,拈过箭枝将雕金弓拉满了弦。众人不禁面面相觑,揪心不止。朱默打了一个酒嗝,猛一拍大腿:“哎呀,公举怕是酒劲上来了!”

那抱着剩余四坛酒的女子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放下酒就跑到了另一角落。毛腾和孟观几乎同一时间各自又抱起一坛酒,又几乎是同一时间各踢出一脚,还留在地上的两坛酒,也被踢个稀烂。这时候,席间全是酒水,浓香扑鼻,满是酒味。左思在一旁连连摇头:“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石崇有些愠色地道:“公爷,这个玩笑开不得吧。”

女子如蒙大赦,石崇点头道:“你可以下去了,来人,等子道先生饮完,服他去如厕更衣。”

石崇笑道:“庆孙随意,我石某的客人,可是群英荟萃,无论你谈什么话题都不会冷场。”

毛腾笑道:“我知道我打不过你,官位也没你高,装备也不如你。可我是从西平边关与胡人浴血奋战而来的边军军人,你看不起我,我还看不起你们这些自视甚高却只能窝在京师内斗的家伙!”

朱默和毛腾赶紧拉住了马咸,连声劝道:“洛阳这么大,你上哪儿找去?”拉扯了半天,马咸虽然力大,可是酒量不行,两步一个趔趄,只好乖乖坐了下来。

那人一礼,说道:“下官秦国郎中令,陇西李含。”

朱默和马咸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大逆不道的话。毛腾赶紧道:“朱兄,子全,恐隔墙有耳,这些话还是少说为妙。”

李含点了点头,说道:“是不要忘了殿下的知遇之恩!好了,休整两天,我会给你的两部士兵全都备上上好的马匹,你就速速东去追上殿下的仪仗队吧。”

齐万年大声对城外喊道:“诸位军爷,我们这些草民已经破了贼人,这些残兵败将我们自会处置。”

毛腾忙道:“齐大哥,子全腕部方才受大哥一击,腕力已经大打折扣,还是算了吧。”

齐万年归来,郝散兄弟兵败下落不明,这些消息都已经传到了巩更的耳朵里。巩更这些天几乎夜夜夜失眠,不过他也有把握算到齐万年不会为难自己。因为羌人们虽然到处抢掠兵力不集中,但好歹谁都知道自己现在是这周围兵马最多的人,而且羌人们也并没有去抢掠氐人的村寨,齐万年也不会多管闲事吧。

巩更在郝散再三催逼之下,终于不情愿地带着数队羌兵开拔。郝散紧紧握着拳头,心中暗骂羌人鼠目寸光胆小畏死,难怪会被汉儿奴役驱使,真是活该之至。然而北地胡终归是羌人众多,看到巩更开赴其他三门,诸多羌族酋长大人不顾郝散反对,竟都跟着巩更走了。

黑汉子得意地道:“要问老子是谁,关中的刀客游侠儿那个不识哪个不晓,你要装关中的客商也太不像了。告诉你吧,老子便是扶风齐万年!”

郝度元道:“大哥人在河东多年,关中之事有所不知。当初扶风王司马骏活着的时候,暗中囤积钱粮,又招徕关西的氐人来扶风,或充国兵或为农人,司马骏不惜给这些氐人编户齐民的身份,让这些氐人成为名副其实的晋朝子民。这云阳城里的山民,很可能大部分都是司马骏招来的氐人。”

由于是小部族散居,所以北地胡并没有一个强势的领袖,作战都是一窝蜂地一起上。所以与他们打交道多年的安西军才会沉稳地按兵不动,因为安西军认定他们不会有太大的作为,这才放任他们抢掠,并借此来看李含的笑话。

夏侯骏不解地问道:“风陵渡出了何事?”

马咸怒道:“一定是李含这厮在捣鬼,却把黑锅推给了安西军。我们三人明日就进城去找李含算账!”

宋配说道:“氐人部落小帅,最强的是杨氏、窦氏、强氏、蒲氏四家,没有姓苻的。”

毛腾打了个呵欠,说胡人懦弱,这倒还是头一次听。他摆了摆手,说道:“这西平城,哪一个是你的对手?你也打不尽兴,我也反倒挨上一顿,不划算,不划算!”

朱默点头道:“原来,不过是个贪官罢了。”

由于秦王是被授予假节的镇西将军兼西戎校尉,而严舒原先就职的略阳亦是秦王遥控范围,所以秦王有意轻描淡写,隐瞒了事态真相。

“嫂子,你可能不知道。公举他还是你跟朱司马的媒人呢,要不是他一声提议,朱司马焉能有这等福分,而嫂子又岂能找到这么一个可靠男人,所以依我说,嫂子应该再敬公举一碗。”这时候又有人起哄了,众人又热闹了起来,纷纷再劝毛腾喝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