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个来月的休养,林熠的伤势逐步痊愈,功力亦恢复了八成上下,已有自保之力。但顾念孙二与司徒宛的密谋,且金牛宫吃了偌大的一个亏,也绝无忍气吞声的道理,于是决定再暂住上一段时日,静观其变。

原来青莲寺无戒和尚毙命的消息一经传出,吕岩、恨头陀等知道屠灭云居观之事已经败露,人人自危唯恐成了下一个倒楣蛋。几个妖人惶恐之下纷纷投到麻奉秉门下,企图附骥金牛宫保住性命。

曹彬暗自寻思,这般大冷天的又是新年将近,楚凌宇何来的闲情雅致,风尘仆仆跑来涟州游山玩水。

清晨早起,孙二像往常一样服侍林熠洗漱用饭。林熠眼角余光打量,见他唯唯诺诺,笑脸不断,哪里有那晚半分的影子?但他既看破孙二行藏,暗中留神也终能从对方不经意的举止神态里,寻觅到点点蛛丝马迹。

就听那女子声音半是撒娇、半是责怪道:“等了你半天,怎的到现在才来?”

他自幼随父母修炼太霞派心法,已小有根基。日前服食了石棘胆汁与九生九死丹这两样天地珍品,筑基培元,不啻有脱胎换骨之效。只是年纪幼小,而太霞派的心法又殊不相称,才未能显露其中的无上功用。

林熠棋力稍高,下到中盘已渐渐占了上风,在右上角围住曹夫人一条二十多子的大龙。曹夫人举棋不定,曹妍、曹衡七嘴八舌出着主意,可没一招好使。

林熠好像看出孙二的心思,慢吞吞放下酒杯,问道:“今日起老朽要给孙小姐与孙少爷授课了吧!怎不见他们两个前来问安?”

曹彬住的小楼就在林熠院子的对面,当中隔了座小园子,三两步路即到。两人进了书房,曹彬把门从里锁上,又关了窗户,低声道:“林兄弟,我带你去看一件东西。”

曹妍告状道:“还说没有?昨天晌午你不好好念书,又偷偷溜出去干什么了?”

伙计应了声,一旁那位姓赵的弟子叫住他问道:“伙计,你今天可有看到过一个身穿青色衣衫、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路过这里?”他细细将林熠的体貌特征形容了一遍fanwai,又道:“他受了重伤,面色苍白,行动或许不太方便,应是十分醒目。”

过了半个多时辰,林熠再次幽幽醒转,现自己侧躺在地,面前兀自有一滩未干的血迹。他想起雨抱朴临别时所赠的九生九死丹,咬牙翻转过身仰天躺倒,探手从袖口里取出瓷瓶。

玄干真人笑骂道:“胡说八道,什么‘人财两失’?不过你回头需得好好静心修炼才是,需知运气总有用完的时候,下一回再撞见仇厉,未必就有这般便宜了。”

曹彬的修为不高,但常年走镖见识广博,闻言喜不自禁,暗道东帝释青衍乃天下第一名医,他炼制的丹药如何有错?可自己与眼前的林兄弟毕竟只是萍水相逢,大恩难报。

白老七眯起小眼扭转脑袋凝视半晌,煞有其事道:“我晓得了,定是天上掉下来的哪颗星星,落到了山后面。”

神霄派接到战书,不敢轻慢,掌教孤云真人亲书信函,送至正一、漱心庵等素日交好的正道各派,邀集奥援共抗顽敌。

容若蝶手挽一只食盒,笑意盈盈从竹林中走出,深秋金灿灿的阳光辉映在她的玉容上,仿佛光线也化身成欢乐的小人儿。

想到这儿,他曲子也不哼了,站起身子绕着石室找寻这些图形的起始点。

林熠顾不得虎fuguodupro口酸麻,左掌斜斜按出,泰斗真气勃然崩流,轰然震裂金鹰。

她解释完了还不放过林熠,转头微笑道:“林兄,不知小妹说的可对?”

大伙儿终究出身正道名门,这么多人盯着,强辩赖帐的话自也说不出口,何况容若蝶手里还攥着六名人质。

但雁兆的鞭法,也以轻灵迅捷见长,对上飞云真人这套“风起云落十九剑”,并不吃亏。

他侃侃而谈道:“倘若小弟揣测的不错,蝶姑娘早已做好第五局一战胜之的准备。

就算多少年后,林熠也无法形容此刻的惊艳心情,只清晰记得当自己第一眼望见波光,整条溪涧,整座山谷,整片天地都在刹那间亮了起来。

他手腕一振,百年真元勃然奔涌汩汩注入血铃,默zhaishuyuan念真言施展出“**血咒”中的“锁心术”。

林熠错步侧闪,仙剑斜挑仇厉,已换了一套“抱残二十四式”。

小道士惊慌道:“是,仙子师父!”

“后来寺内一通喧闹把小道惊醒,我爬上墙头想往里瞧个究竟,却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窜出来两个凶僧,一左一右扑过来抓住小道。”

从门外风驰电掣射入一道黑色光影,大小彷若寻常人家中的一头家猫,肋下两对血红的透明薄翼,当头直掠向黎仙子,正是木仙子豢养的魔兽血狸。

黎仙子听得他竟拿自己与一条母狗相比,怒shubaojie气又生,可见小道士心伤大春之死,痛哭流涕,心又软了下来,暗道:“我和一个傻道士计较什么?他的比喻虽不中听,也算贴切。”

前头仁兄精神一振,道:“你这糟老婆子恁的孤陋寡闻,竟连‘邙山双圣’的名头都没听说过。

罗禹道:“大丈夫恩怨分明,你救了茗妹与我,异日罗某纵然粉身碎骨也会图报。但也绝不敢由此就因私废公,纵容你为祸苍生。阁下若是觉得不服,尽可现下就杀了罗某!”

金光圣母手抚案上茶盏,徐徐道:“你们不用害怕,老身茶中只不过加了一点‘清露静气散’,并无剧毒,最多教人六个时辰之内提不起真气而已。”

丹鼎神君大叫一声,向后飞跌,腾焰仙剑从罗禹胸前喷射出一路血珠。

这一招乃昆吾剑派“九九弹指剑”的起手式,寓攻于守,绵里藏针,落在木仙子这等行家眼中,自能窥得其中奥妙。

麻奉秉猛翻着怪眼,心恨道,这老牛鼻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巧这时候来,存心是与自己过不去。不问可知,老牛鼻子必然也是为云篆天策之事所惊动,才赶来空幽谷。

说不准黎仙子近日出山云游,无意得罪金牛宫,这才招来了杀身之祸。

罗禹食指大动,别的倒也罢了,惟独那一壶壶美酒令他眼热无比。他已数日不识酒味,如今焉能忍得?见一僧人捧著一盘盛满佳酿的酒壶从底下经过,罗禹看准机会右手凌空一抓,神不知鬼不觉的摄来一壶美酒,仰头畅饮。

罗禹行侠多年,经验颇丰,伫立在观门前并不莽动。他压制住心头愤慨,抱元守一散出灵觉,观内死寂无声,惟有未散的血腥气味飘荡在空气里。

熊五惊讶道:“司徒宛,那不是曹执的老婆么?”

他突察觉说漏了嘴,急忙闭口。

好在心度道人已无暇理会他,双目紧紧锁住蒙面人厉声道:“你是存心要与本观作对了,且让贫道看看你够不够这个斤两!”

蒙面人摇摇手道:“不够,不够,自然是远远的不够。”

心度道人一愣,哼道:“想不到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蒙面人笑道:“在下是说道长你想与我单打独斗,还远远的不够斤两,换作令师兄来或许堪可一试。这点自知之明,在下总还是有的。”

太阴四煞和部众甚是配合的放声大笑,他们出了胸中的一口恶气,对蒙面人的好感大增。

心度道人气得脸色青,仙剑一指蒙面人叫阵道:“孽障,出来与贫道一战,瞧瞧到底是谁斤两不够?”

不料心航道人沉声拦阻道:“师弟且慢,让贫道来!”

蒙面人道:“毕竟是作师兄的有眼光,可惜白白糟蹋了一身仙家修为。”

心航道人收起拂尘,从身后拔出仙剑横在胸口,双脚丁字步一站有若生根,真气微吐,仙剑嗡嗡镝鸣,朗声道:“请阁下赐教!”

蒙面人望望脚下的三朵梅花,又看看心航道人手中的仙剑,嘿嘿笑道:“这可难为我了。我如果空手相陪未免对道长有失尊敬,但又嫌脚下的这堆废铜烂铁不中用。也罢,在下便向心度道长借剑一用!”

他声到人到,十来丈的距离视若咫尺,一个跨步已欺近至心度道人跟前,探手切落。心度道人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往后一退,仙剑疾劈蒙面人手腕。蒙面人掌到中途陡然一转,屈指弹击。

电光石火之间两人眼花撩乱交手数招,猛听心度道长一声怒shubaojie喝,仙剑脱手而出,已然到了蒙面人的手中。

在场众人里不乏好手,将蒙面人的一招一式都瞧得清清楚楚,尽皆心中一沉,暗自思量道:“要是他来夺我手里的兵刃,我又能挡得几招?”念及于此无不骇然,太阴四煞等人居然连笑也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