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熠听恨头陀报上名号反而笑了,说道:“血屠云居观的,你也有分?”

曹夫人见她坦诚相待,并不刻意掩饰自己女扮男装之事,不由生出好感,笑道:“雁姑娘有所不知,这孩子自幼被宠惯坏了,无法无天,口无遮拦,万勿见笑。”

原来曹衡身患九阴绝脉,久病不愈,曹彬夫妇便曾到涟州府外的奉仙观烧香请愿,以求三清圣祖保佑,庇护爱子长命百岁,去灾消难。月前得石棘兽胆汁救助,曹衡转危为安,性命无虞,故此曹彬夫妇特意选定今日前去还愿。

林熠不清楚那人的底细,唯恐打草惊蛇,只远远藏身在假山对面的梅花丛中,隐隐听见里面响起一个女子妩媚甜润的声音。

饶是如此,曹衡的进境也比寻常孩童快了不知多少倍。那团暖流渐渐成形,继而集丝成束在丹田内绵绵不断缓缓流转。每循环上一圈,好似又轻灵浑厚了稍许。这种感受实难言表,如同有一缕青烟冉冉缭绕,格外受用写意。

他并不沮丧,毕竟在幻空身法的基础上另创新招绝非易事,假如一帆风顺反倒奇怪。可接连数日林熠都百般苦思不得其解,眼看曹彬就要行镖回来,自己总不能拿着半吊子的身法当作“绝学”糊弄人家。

话音未落,曹妍从院外走了进来,入屋向林熠行礼道:“学生给先生请安。”

他见曹妍吓得说话都带哭音,也不忍再呵斥责备,反温言抚慰几句,挥手让众人散去。

曹妍娇哼道:“你当我不知道么?人家都上门来告状啦!说你乘人不备把两只猴子都放跑了。”

罗禹颔道:“也好。”

他吃力的喘息着将一枚药丸塞入口中,九生九死丹瞬间化作一股甘甜清凉的津液,流入喉咙。不到一会儿,药力逐渐行开,丹田内先热起,紧接着内腑与四肢也徐徐有了暖意。

林熠问道:“师父,不知秘函里可有提到黎仙子如今到了何处?”

林熠生性洒脱,于身外之物素不在意,闻言摇头道:“无妨,这九生九死丹小弟身边还有,尽够用了。还是救治令郎的性命要紧。”

容若蝶举世无双的娇艳容颜不时浮现面前,淙淙琴音犹在耳畔。奈何一出筑玉山,彼此又将各为其主,也容不得他有过多的念头。

另一方面《云篆天策》余波未平,正魔两道数百高手各显神通,几乎将雾灵山脉掘地三尺,却依旧fqxs找不到黎仙子踪迹,相互之间斗得热闹非凡,实乃近二十年来少有的一场盛事。

雪老人畅快地笑了起来,道:“拉倒吧你!你小子不眨眼就能说上一车的鬼话,如你这般的老实人,打着灯笼天底下也找不出第二个!”

林熠用心揣摩许久,从《说符解图》到《水云灵符集》再到《符海遗珠》,几乎搜遍fanwai记忆里见过的所有符文图样,也没找到一幅与眼前这只“八爪章鱼”相似相匹的。

情急中,林熠吐气扬声身躯倒翻,头朝下,脚往上,凭空拔起,仙剑施展“守缺六十四剑”里最为沉稳凝重的一招“天衣无缝”,刹那幻起层层光幕,“砰”

容若蝶似笑非笑道:“林兄,你主动留下,不就是想多查探一些小妹的底细与盘算么?如今小妹都把心里所想的都说与你听了,你为何又充耳不闻呢?”

秦毅得仇厉真气之助,镇住伤势,呼吸也不似先前急促,恭声道:“属下遵命!”

雁兆打定一个念头:不求有功,先求无过,就算赢不下飞云真人,怎么着也要拖得他激战到百招开外,好让容若蝶另眼相看。

她看仇厉与岑婆婆眼光里有些疑惑,便道:“林兄,其中关键小妹不便多说,还请你代劳一二。”

少女的一双纤足娇小晶莹,凝若玉脂,无限写意的浸入溪水里,惹得鱼儿流连忘返,游弋不去。

林熠叹息道:“放着好处不沾小弟也没法子啦。你纵是擒住小弟,也休想听到后面四十二句总诀,我虽斗不过仇老哥,可横剑自刎却不是难事。”

往往只攻出半招就改弦易辙,觑准敌人招式中的破绽另变新招,二十四式使将下来,真正运用完整的通常不过两、三招而已,故名“抱残”。

他跌跌撞撞冲进战团,无巧不巧跟黎仙子撞了个满怀,手忙脚乱里,一把扯住她就往地上摔倒。

小道士瞪大眼睛,满脸疑惑的问:“不是仙子告诉小道,一旦被人觉,切莫出手抵抗的么?小道一直牢记仙子的交代,怕坏了您老人家的大事,这才忍辱负重,委屈求全,任由他们抓着。”

换作青莲寺里的其他僧人,纵然觉不对,十个百个她也不放在眼里。

小道士止住悲声,转而大喜道:“原来你是罗大哥的朋友,这可太好了!”

前头仁兄见她朝自己诚心道谢,心中舒畅得意无比,挥挥手故作大度道:“小事一桩,不就放个人么?来日你要是高兴,咱们兄弟再放过十个百个的给你瞧瞧。”

两人怒shubaojie目对视,互不相让,却把玉茗仙子夹在当中好生的为难。

金光圣母怒shubaojie色稍敛,道:“傻丫头,老身既庇护了你,还怕什么灭门大祸?”

罗禹浑身如同焦炭,混合著殷红热血,模样吓人之至,一头栽向脚下火海。

她扫过亭内的玉茗仙子,又道:“但有一条,谁若想乘此机会耍什么花样出来,可莫怪本宫怀里的血狸辣手摧花!”唇中出一记清脆呼哨,血狸腾身而起,譬如一道闪电隐入黑夜,遥遥监视四野。

他压制住惊惧与怒shubaojie火,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玄干真人,您老人家怎也有空来了这穷荒僻壤之地?”

无戒和尚嘿嘿笑道:“玉茗仙子,明人不说暗话,咱们要找的乃是一只千年妖狐,自号‘黎仙子’。她可算仙子交往多年的知已好友吧?”

他将空荡荡的酒壶挂在枝杈上,那中年僧人手捧一只长方形的黑色木匣步入殿内,在主桌前躬身道:“启禀住持,丹参取来了。”

他念及青梅真人安危,再无心在潭边逗留,匆匆收起锡壶,运动丹田一缕真气,身形御风而起直向崖顶升去。他身轻如燕跃上崖顶,又在水边见著两具道士的尸体,其中一人胸口被人挖开,竟是掏空了五脏六腑。

曹衡不晓得天高地厚,听了这话反而大大兴奋起来,问道:“马叔,你是说有人要劫镖?”

那“和生财”顿时吓得面色如土,说道:“曹爷,曹大爷,你可一定要保得我身家性命的周全。只要这批货不出问题,我将贵镖局的酬劳再加上一成,不,两成!”

曹彬安慰道:“和老板宽心,在下既接了这趟镖,自该护得它周全。何况咱们威远镖局的招牌,也不是谁说砸就能砸的!”

“和生财”一颗心七上八落,战战兢兢跟在曹彬身后。镖队后面,那人骑着马依旧fqxs一副笃定悠闲的模样。

马横高声喝道:“兄弟们,大家伙儿都把招子放亮一点,胸脯挺高一点,别让人家看了咱们威远镖局的笑话!”

众人轰诺道:“知道了!”一个个神情振奋,摩拳擦掌。虽说眼下的情形有些古怪,但镖局子里的人,哪个不是刀口讨命的过活,一旦遇事绝无当孬种的道理。

大伙儿见那人形迹可疑,十有八九就是“踩盘子的”,均晓得恶战将临,不消马横提醒,也打起了十足的精神头。

中午时分,镖队到了一座山口。前方两道山崖有如斧削,相对而出。一条黄土山路弯弯绕绕朝里延伸,光秃秃的山壁不见林木。

曹彬与马横悄然对视,心里均想道:“真要打劫,应该就是这里了。”但明知如此,此去隋阳府别无他途,唯有从谷里穿行而过。当下众人加紧脚程,进入山谷,暗自都握紧了刀把。

果不出其然,刚进山谷半里多地,猛听见高空中一记尖锐的呼哨。两侧山崖顶上现出二十多人纵身飘落,拦住去路。前后两头马蹄声脆响,各有十余骑奔出,将镖队严严实实的堵在了中间。

一直跟随在后的那个中年男子睁开眼睛,舒服地伸个懒腰,哈哈笑道:“曹兄,你们这趟镖的路算是走到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