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往东寻了百余里,眼看日渐中天,也没得着林熠的蛛丝马迹。

原来思过壁,乃昆吾剑派历代以来用以幽禁弟子的石洞,那道神光大雷符,便是守护洞府的至宝,若不得掌门与四位座长老揭开封印,里面的人绝难以破壁脱出。

原来玄干真人也是仙盟中人,而林熠更是由他一手引荐,才在三年前得以加盟。

林熠摇手笑道:“这么一头笨重的家伙,我可没兴趣背它回山。何况它是曹大哥拼了性命才捕来的,小弟就更不能夺人所好。”

他回想这十日的遭遇,恍若一梦,殊不真实。

白老七答道:“已好了七七八八啦。咦,奇怪,你怎晓得咱们找着了罗禹,又去过昆吾山?我和老九好像没告诉过你这些。”

雪老人道:“这个我可管不着,你平素多加注意也就是了,实在不成,便随意编个借口搪塞过去,难不成有人还会为了这个将你宰了?”

林熠顺着图形方向朝左面瞧去,依次看到“丙正十三”、“丙正十二”直至“乙副三十六”的字样。

林熠淩空飞退,只觉眼前光芒一闪,金鹰已失去踪迹,身后却生出一道雄浑罡风,排山倒海的掩袭而至。

费久等人离去后,容若蝶微笑道:“仇大哥,你可是在心里责怪小妹不该如此轻易的放走他们?”

容若蝶摇叹息道:“遥想两百年前,贵派先掌门明德真人高风亮节,光明磊落,两道共仰何等的气魄风姿?怎到了真人这一代却只会抵赖食言?

放在一盏茶前,雁兆都会抱元守一,偏生与飞云真人对耗下去。

仇厉一指左手第一个黑衣大汉,回答道:“禀小姐,四名劣徒中论修为第一应是钟奎,他追随仇某时日最久,已将仇某的血屠铃法学的六、七分的真髓。只要不是费老儿或飞云真人出战,他定可胜任有余。”

左臂的伤口也被人精心包扎,还有被药膏抹过凉津津的舒服感觉。

林熠微露失望之色,似乎不甘心的说道:“如果仇老哥觉得八回太过麻烦,咱们也可商量减半。”

他口中喃喃赞道:“不错,好剑法!林兄之才单以剑法而论,该不在令师玄干真人之下,可惜功力差了一点。”

谭成不为所动,剑招一紧,迫得黎仙子不住后退,旦夕难保。

黎仙子嗔喝道:“臭小子,想寻死么?”

那和尚也诧异叫道:“咦,法胜、法水两位师弟呢?”

小道士呆呆抬头盯着黎仙子,呵呵笑道:“仙子,你刚才笑起来的模样真好看,可比咱们观里的‘大春’漂亮多啦。不过,你先前的样子更美,却干嘛要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前头仁兄见后头丑汉没有反对,连忙点头道:“就是,就是。回过头去咱们找林熠那小子比比翻跟头。喝酒输给了他,难不成翻跟头咱们兄弟也不如么?”

“说不得,只好委屈这位赵师弟献出阳魄,解救本姑娘了。”

金光圣母脸色微变,低哼道:“也罢,她的死活与老身何干,便由她去吧。”

丹鼎神君哈哈一笑,左掌化劈为拍,“啪”的将奔雷仙剑荡到一侧,手中仙剑乘虚而入,直刺罗禹胸膛。

罗禹抢先纵身出亭道:“劳阁下久等了,这一阵自由在下接过。”

麻老魔眼看玉茗仙子颓然闭目等死,正自得意间,不防头顶上乍然冒出位玄干真人,一喜一惊间,竟然没能看出真假!

玉茗仙子微微一笑,心中已开始急思应对之策。若所料不差,她已经可以猜到这群凶客所欲找寻的人是谁。

麻奉秉皮笑肉不笑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自忖手脚干净不留後患,却怎会让老夫知晓?昆吾剑派垂名正道千年,也非酒囊饭袋。一旦让他们获悉,大师和在座诸位朋友的性命可就危矣。”

他抬头举目朝响声传来的地方瞧去,只见碧绿的潭底有一具尸体正顺著水流向自己这面漂来。罗禹一怔,暗道:“此间怎会有死人?”好奇心起,右掌按住水面送出一道蕴藏回旋之力的泰斗真气,水波朝两边荡漾,那具尸体慢悠悠漂浮过来。

曹彬忍住笑,板着脸道:“那当然,爹爹请回来的先生岂会有错?”

曹衡很想接一句“那倒未必”,但眼睛滴溜溜在父亲的脸上转了一圈,终于不敢。

这时曹夫人从后追上,曹彬将一对儿女放下地,说道:“夫人,你带衡儿、妍儿先回屋,我与钱老夫子去向老爷子问安。”

曹夫人领了曹衡、曹妍离去,曹彬与林熠迳自到厅堂拜见曹老爷子。

两人到了门口,见一个身材敦实、满面红光的蓝袍老者,端坐在太师椅里,手里正翻看着一本帐册。他每看几行,就会问身旁侍立的一个中年男子几句,那中年男子一一作答,不敢怠慢。

曹彬在门外躬身施礼道:“爹爹,孩儿回来了。”

蓝袍老者曹子仲放下帐册,道:“进来吧。”

曹彬应道:“是!”他迈步走进厅堂,站在那中年男子身旁。

林熠大模大样跟了进来,两手笼在大袖中直挺挺站着,莫说施礼,连问候都没有一句。

老爷子问道:“彬儿,这人是谁?”言语颇不客气,自是对林熠倨傲的做派产生了反感。

曹彬答道:“回禀爹爹,这位钱老夫子是孩儿专门请回来教授衡儿的先生。”

曹子仲“哦”了声,道:“原来是钱夫子,老夫失敬了。”话这么说,人坐在椅子里动也不动。

他随口问道:“先生是哪里人士,师从何人?”

林熠三角眼一翻,答道:“老夫乃南方人,近日游历至此,不巧邂逅贵府大公子,他万般殷勤邀请,老夫不得已才受聘府上。一千八百年前的文圣骆子,便是学生的恩师。”

旁边的中年男子嘿嘿讥笑道:“好大的口气,文圣骆子何时收过阁下为徒?我可没听说文圣门下的七十二弟子中有哪位姓钱。”

林熠打量这中年男子,见他相貌与曹彬也有几分酷似,只是稍小了几岁,脸上多出一些精明,少了几分儒雅。

他一身绫罗绸缎,倒显得富贵气十足,似乎更像哪家豪门的贵介子弟。

曹彬介绍道:“夫子,这位便是在下的二弟曹执,亦是镖局的副总镖头。”

林熠懒洋洋的一拱手道:“久仰。只是二公子岂能不知天下读圣贤书的文士,不论贵贱老少,皆乃文圣门徒,骆子遗泽?学生自幼拜读文圣著作,自当以他为师。”

曹执哼了声,也不屑与这酸儒斗嘴。

曹子仲听林熠的话里果然带着浓重南方口音,听起来古怪刺耳甚是难受。他虽不喜曹彬请回的这位教书先生,但也不便因这小事驳了儿子的面子,淡淡道:“彬儿,你走镖累了,就先请钱老夫子下去歇息吧!”

曹彬谢过后,带着林熠退出厅堂。

两人走到无人处,曹彬低声苦笑道:“夫子,看上去家父对你颇为不满。”

林熠微笑道:“何止是不满?恐怕心中厌恶得很呐。老爷子的涵养算是好的,换了别人多半要把小弟扫地出门,不过我也是有意如此,大哥且莫见怪。”

曹彬问道:“为何要有意如此?”

林熠道:“人一旦厌恶心起,便绝不愿意再多加亲近,我岂不正好少了露出破绽的可能!”

曹彬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还当你不满家父的轻慢,故意气他。”

林熠笑道:“老爷子为人豪爽耿直,小弟岂会不晓?”

曹彬引林熠进了一座清静的小院,说道:“以前的先生都住在此处,虽不奢华,倒也幽静。”扬声唤道:“孙二!”

一个瘦小的汉子在院外应道:“来啦,来啦,大公子!”一溜小跑上前,说道:“大公子,您走镖回来了?”

曹彬一点头,道:“这是新来的教书先生钱老夫子,今后用心伺候着。不过他生性喜欢安静,若不叫你,就别踏进院门半步,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