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因此得罪了皇后,大少爷虽然授了一个不错的官职,但皇后自此却对自家主子冷淡了下来。反而是后来陈嫔进宫后,频频的向陈嫔示好,将自家的小姐放在了一边。

五月某一日早朝之时,朝中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林平县的县丞,茵娘和燕娘的爹,林世子的准岳父,皇帝大人的半个岳父,我们的陈大柱先生,在朝上被人参了。被参的罪名是:贪污受贿,严重渎职。要求处罚的结果是:撤职查办,斩首示众。

换完衣服之后,林侯夫人便急匆匆的领了茵娘出了院门。直到上了马车,茵娘才有机会问林侯夫人:“夫人,皇后娘娘传您进宫去可是有什么事?”更重要的是,干嘛还带上我。

院子中间放了一个火盆,里面生了火,火盆的边上还能看到几幅还未燃尽的卷轴。蕴姐儿的丫鬟雨儿和雪儿正抱了一堆东西从里面出来,看样子是要拿出去放到火盆里面烧。姜氏见了,皱了皱眉头,问雨儿和雪儿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管事和美人们走后,林侯夫人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着袁麽麽道:“麽麽,你去把我床头柜子里放着的那个匣子拿出来,我们一起去静香院看看茵娘。”

室内,穿了一身明黄色常服的靖晖帝站在放置室内一根大柱旁边的摇篮边上,看着摇篮里的小公主,一会吐着白色的泡泡,一会握着拳头放在嘴巴里面咬。靖晖帝伸手将小公主放在嘴巴里的拳头拿开,然后看着小公主没有拳头玩后,张着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好奇的望着他,好似在问他为什么不让他玩拳头。宫中的皇子皇女不多,靖晖帝极少看到小孩子这般可爱的动作与表情,此时见了小公主可爱的样子,不由的露出温和的表情来。

这件事情,在京城之中也仅是打了个涟漪便渐渐沉入水中,毕竟八卦时时有,更奇葩的事情在这个天子脚下也能发生,这种事情虽然大,但也只在当时引起了一阵轰动。茵娘虽然担心蕴姐儿,但想着威北侯府现在只怕也是一团乱不好上门打扰,所以就只是写了几封安慰蕴姐儿的信让人带到威北侯府。

靖晖帝看着陈嫔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看样子这陈嫔还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呢,直到感受到他脸上传出来的温度后,才不可置信的问他道:“皇上?您真的是皇上?”

茵娘双手捂上自己的脸,觉得自己真是无法见人了,根本都不好意思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回答。她虽然是初信,但也不是无知的小女孩,自然也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大燕的女孩子一般是十二、十三岁来初信,早些的十一岁来的也有。茵娘来得晚,陈夫人和青藤等人之前一直还担心她的初信怎么还不来,就怕她是个石女。可现在一来,却来得这么突然,简直是没脸见人了。

茵娘有心安慰林凤祁,道:“别啊,这茶要当是碧螺春来喝,还是别有一番风味的。”说完为了佐证自己的话,一口气将碗里的茶汤饮尽了,喝完还将只剩茶叶的茶碗拿给林凤祁看。

小杨氏看着秦暖,用一种别有意味的语气道:“暖姐儿,你一向与蕴姐儿玩得好,难道不知道这个?”

茵娘和陈夫人到的时候,燕娘正抱着小公主在卧室里走来走去指着房间里摆着的物件教小公主认东西,或许是因为是喜庆的日子,燕娘今日穿了一套银红色的宫装,见了茵娘等人进来,连忙笑着对她们示意道:“快进来啊,停在屋门口做什么?”

那语气虽说的有些冰冷,但也不乏关心的语气了。站在茵娘旁边的青花看着林侯夫人远去的背影,惊讶得嘴巴张大得差点能塞进个鸡蛋。青花心道:这林侯夫人不会是鬼上身了吧,竟然关心起小姐来了。

因为这事,康国公府再次成为了京城的笑柄。姜二夫人倒还闹着,先是闹着要给她儿子报仇,艳妓和她的老相好死了之后,又闹着要阜阳侯家的小姐给她儿子守节。结果被康国公直接以忤逆尊长的名义给关到了家庙里。因为这件事,连皇后都向皇上请罪了,说自己身为国母,却连自己的娘家人都没有约束教育好,当不得天下女主表率,并以自己需要反省为由,将六宫事务推给了淑妃,然后将自己关在了凤仪宫里,日夜“反省”。

等茵娘和萍娘从于麽麽家里出来回到羊角儿胡同,来接茵娘回去的永宁侯府的马车已经到了,大厅里,林凤祁不知道在跟陈夫人说些什么,倒把陈夫人说得笑容满脸的。

林凤祁看着前面双眼汪汪满含期待地看着他的茵娘,跟只乞食的小猫似的,可怜得很。林凤祁最受不了她这样子,只好同意了她的请求:“行了,知道了,我去跟娘说,让人套了马车送你过去”

青藤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将她拉了起来,又在她身后放了个大迎枕好让她靠着舒服些。青藤看着茵娘苍白的脸,一时又是心疼。明明还是个还未长大的孩子,却偏偏还要像个大人一样面对这些事。

蕴姐儿还以为茵娘是关心她的暖姐姐,觉得让她见外男对她进宫不好,她自己也觉得暖姐姐如果常见外男,也是不利于暖姐姐进宫的。于是将茵娘说的事放在了心上,决定回去后一定要告诫清哥儿以后不能再见暖姐姐,免得败坏她的名声,还要跟暖姐姐说,以后少见别的男人才好。

冰月道:“有的,谢二小姐关心。”也不知道她说的‘有的’是指林大夫人身体有好些还是指她有喝药。冰月又望了一眼那药碗药罐,露出一脸了然的表情来,然后有些怜悯的对茵娘说道:“茵小姐,三夫人是长辈,前头大厨房怕要紧着三夫人的药先煎,您的药怕常会耽搁了,若小姐不嫌弃,以后您的药不如拿到清和院的小厨房来煎,大夫人也是要煎药的,总归不过是多加个药炉子的问题。”

白贵嫔微笑着答道:“是我想娘娘了,所有才想晚上过来跟娘娘说说话,我们二皇子也是,他虽然还不会说话,但心里可也是惦念娘娘了呢。”

麽麽屈膝称是,然后就抱着刚降生的小公主到凤仪宫的正殿,给还在那里休息的皇帝看。

燕娘坐在床上,手里抱着裹着红色软被的小婴儿,那婴儿小小的,仿佛只有她的两只拳头大,因为刚生下来,婴儿的皮肤还有点红红的,眼睛眯着,嘴巴会时不时的动一下。显然她还没学会怎样抱孩子,孩子在她手上,她却一丝都不敢动一动,生怕一动就要弄伤了手中的这个小小的人儿。

等办完这些事的时候,已经进了十二月。陈嫔的预产期便是这几天了,京中官宦之家和侯门之中又是一番紧张。

当然,亲事可以先定下来,但成亲的话还是要等到她大儿子成亲后的。嫡长子先生长孙,这才符合嫡庶传承,她可不想让个庶子先生出长孙来,白白降低了她亲孙子的身份。

每日的请安内容基本上都一样,就是一群庶女姨娘说话奉承当家的主母,就连说个笑话都要暗示性的将林侯夫人夸上一夸的,林侯夫人心情好的时候也会说上几句,心情不好的时候则是各人行完礼就让人回去了。今天林侯夫人明显是心情不好,早早的就让人出来了。

茵娘心里一道亮光闪过,心道,不会这么有缘分吧!下次过来该好好去拜访一下这位神秘的于麽麽才行。

栗麽麽摸着茵娘的头发,一边摸一边道:“傻孩子,你这是喜欢上了世子呢,自己喜欢的男人让别的女人占去了一部分,哪有不心疼的。”

茵娘不知道,但有些好奇。柳蒹蒹也不等茵娘开口问,自己就接着说了:“那是王太师的孙儿,听说书读得很好,去年刚十六岁时就中了解元,京城里的人都说,等过两年他下场时,就是不中状元,那至少也是个榜眼探花。王老夫人跟蒋太夫人是手帕交,两家亲近,他跟蕴姐儿是一块儿长大的,算是青梅竹马。现在两家正在说亲,只怕等明年蕴姐儿及了笄,两家就要结亲家了。你看他们两小无猜的样子,看起来真像一对璧人,青梅竹马的情谊,自来是令人羡慕的,你说是不是?”

应氏呵呵的笑着,点了一下蕴姐儿的额头道:“就你这张嘴,竟敢埋怨起伯母来了,伯母最近不是忙嘛。”

茵娘早不是什么不懂的小姑娘了,就算是,在跟着栗麽麽学了女则女戒之后也能够了解“通房”是一种什么东西了,林侯夫人抬举了青芜、芳洲两个丫鬟给世子爷做屋里人的消息传开后,茵娘当然也得到了消息,或者说林侯夫人根本就是有些故意将消息传到茵娘耳中的,目的或者是试探或者是提醒,或者二者兼有之。但就算如此,她一个未过门的人也不好表示什么。

洲儿一步三回头的终于走了,林凤祁跟着也往沐德堂的方向走,身后汉白目不斜视,拿着伞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茵娘懦懦的道:“谁,谁叫你嘴贱了。”说出来的话总归是有些心虚,气势上就少了半分。她是气急了随便拿了一个东西就扔了过去,却不知道那是剪刀。再如何她也知道她以后的生活都是靠他,要真把他弄伤,那真是丢大发了。

靖晖帝为了犒劳立功的战士,赐了肉酒等食物给城外驻扎的大军,又亲自到了承天门外迎接了凯旋的苏大将军等人。

靖晖帝无奈的笑了笑,又看了皇后身后的白贵嫔和燕娘,以及奶娘手上抱着的二皇子,道:“两位爱妃也请起,小二今日可乖?”

秦康嫔挥了挥手让人将步撵停了下来,看了陈夫人和茵娘、萍娘几眼,问道:“这是陈嫔的母亲和妹妹?”

燕娘安慰道:“娘,您放心,有我在的一日,我总会护着茵娘和萍娘的。茵娘也不是笨人,若她应付不了,我也不会让她嫁进侯府去。”

听到这话,燕娘也有些激动了,高兴的站起来,对着皇后感激的福礼道:“谢娘娘体恤。”说完就离了座位,拉着陈夫人和两个妹妹回了偏殿。

小杨氏笑道:“若不嫌弃,我叫你一声吕妹妹可好,我娘家姓杨,论年纪我只怕痴长你几岁,你可叫我一声姐姐。”

袁麽麽毕竟是看着林凤祁长大的,说起这个优秀的少主子,袁麽麽也是骄傲的,笑着回答林侯夫人道:“夫人放心吧,我们世子爷可是十四岁就中了武状元的,他的武术在整个大燕都是找不到敌手的,更别说与那些扶桑倭匪了。”

应氏重重的将碗砸到桌子上,大声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嫁也得嫁。”

接着又继续问:“蒋太夫人呢,对你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