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觉得很是委屈,不是夫人您带话到庄子上说要给世子爷挑通房,让我把庄子里面长得最体面的几个丫头带进府里给您挑的吗,这一转头怎么又嫌弃她们长得太过漂亮了。但管事委屈归委屈,却也不敢反驳林侯夫人的话,躬身道了声是,就带着那一群美人儿出去了。

过了好一会,燕娘才收回自己的眼神,对彩瓷漫不经心的道:“起吧!”

彩朱摆摆手道:“还能怎么办,两家原本都要合八字了,现在王家只好以八字不合为由拒了蒋家小姐的婚事,听说因为这个,蒋老夫人跟王老夫人几十年的手帕交情,现在也是要断了呢,蒋夫人也说了,要跟王家老死不相往来呢。”

这话对一个侍奉君王的奴才来说,说得是有些露骨了,靖晖帝回头瞪了李总管一眼,李总管连忙将感动的表情一收,放下袖子,讨好的对皇帝笑笑,然后端正的站好,手中的拂尘一挥,准备开口提醒陈嫔皇上驾到。但皇帝此时却对他挥了挥手,提示他不要出声。然后自己提脚走了过去。

他虽然是男子,但也不是什么没开过荤的毛头小子,对女人的一些生理特征还是了解的,自然知道每个女人在每个月的某个时候,会从女人身体一个特殊的地方流出一些血来。

茵娘有些尴尬的笑道:“呃……能将西湖龙井泡出碧螺春的味道来,那也是一种本事。”

小杨氏看了秦暖一眼,淡淡的道:“蕴姐儿要定亲了,经常出来走动对姑娘的名声不好,我将她关在了家里学规矩。”

满月礼还未开始,燕娘和小公主都还未出来,淑妃坐在正殿的上首,她的旁边是东昌伯夫人和东昌伯的嫡女秦暖。东昌伯府最近表了姿态,决定跟在了淑妃一派,此时东昌伯夫人不知道在对淑妃说了些什么,引得淑妃媚眼都是笑,倒是东昌伯身后的秦暖,神色淡淡的,对东昌伯夫人和淑妃的谈话好似不感兴趣,只是无聊的玩着自己手中的手帕。抬头的时候无意中看到茵娘,也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林侯夫人很是有些意外,她这些日子没时间搭理茵娘,倒是不知道她竟跟府里的丫鬟们玩得这么好了。这一堆和她玩在一起的丫头里,可不止在静香院里伺候的丫头,厨房当差的,花木房、针线房、库房当差的都有,也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法子将这些人聚到一块的。

康国公府的少爷被害,这康国公府原本应该是受害者,但这姜大少爷死得又实在是不太光彩,大婚之日跟个青楼里出来的艳妓谈真爱闹私奔,最后被艳妓的老相好给害了,这得多奇葩的人才能干得出来。若是能查清这是栽赃陷害,还能博个同情分,偏偏那艳妓咬死了跟姜大少爷是恩爱两不疑,死也要死在一起,最后撞死在牢房里。那娼妓的老相好又咬死了这就是一场感情纠纷,每人指使陷害,最后他表示,他和艳妓也死也要死在一起,然后趁狱卒不注意,抢了狱卒腰上挂着的刀然后抹了脖子。

于麽麽道:“这是我伺候先后时自己整理出来的东西,带回去,自己抄一份给你姐姐一份,以后再有这方面的问题,自己去找答案,别来烦我。”

林凤祁道:“你自己还生着病呢,外面天寒地冻的,在外面走一遭,那病情还不又得加重了。”

彩朱走后,茵娘又跑回床上躺着。青藤轻悄悄的从门缝里闪进来,见茵娘又睡回床上去了,连忙帮她掖了掖被子。刚掖完被子收回手来,茵娘就睁开了眼睛。青藤见了,问道:“二小姐,你可还要继续睡?”

若是别人听到这里,早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但偏偏是粗神经的蕴姐儿,听了她的提醒,她竟还非常自豪的道:“那是,小时候我跟暖姐姐就是手帕交,后面我认得了清哥儿,就把清哥儿也介绍给暖姐姐认识,我们三人从小玩到大,最是要好。”

冰月道:“倒没什么特别的事,是大夫人听说茵小姐生病了,记挂着茵小姐,大夫人因为风湿犯了来不得,便让奴婢代她来看看小姐。”说完又望见正在收拾药碗和药罐的彩朱,不由疑惑的问道:“茵小姐怎么这个时辰才喝药?”

皇后淡淡的笑道:“不过是无聊打发时间罢了。”说完吩咐宫女将桌上的棋盘收了,又让人搬了一张凳子给白贵嫔座。

抱着孩子的麽麽脸上的笑容停滞了一下,但很快又重新露出喜庆的笑容来,答道:“回娘娘,是位漂亮的小公主。”

皇宫内,凤仪宫偏殿。

应氏心道,真是便宜她了,听说林和长公主行七的庶孙是从小跟着驸马长大的,对书画雕刻颇有研究,以后在这一行只怕跟驸马一样是个大家。应氏心里这样想,面上却恭敬的对康国公称:“是。”

林侯夫人对这个自己养大的庶女还是有几分感情的,今日听了她的话,有一种总算没白养的感觉。也很给自己这个庶女面子,拿了筷子将夹到她碗里的酒糟鱼全部吃完。

茵娘上前去给林侯夫人请安,林侯夫人淡淡的点了点头。

说起帽儿胡同,茵娘倒想起在宫里时燕娘跟她说的话来,说来那位于麽麽也是住在帽儿胡同的,于是问陈夫人:“娘,你可知道这住在帽儿胡同的有没有一位姓于的老人家,上次姐姐说教导她的那位于麽麽也是住那里的。”

栗麽麽在心里不由叹道,这茵小姐只怕是被世子爷的通房一事伤到了心,刚刚情窦初开的少女,哪有不羡慕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栗麽麽抱过茵娘,将她的头放在她的胸口上,然后道:“那是因为这个世道是男人的世道,女人必须依附男人而生,或男人自己爱色,或女人自己为了讨好男人,便想出了这种为难女人的法子。”

那少年还在跟蕴姐儿一往一来的说着些什么,身后,秦暖看着前面金童玉女般的一双人,不由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低着头露出点落寞的神色来。茵娘看见了,若有所思。

侯门里的嫡小姐自小都是常被母亲带着参加各种应酬的,在场的应氏、桑氏和林侯夫人都是认得她的,特别是应氏,跟小杨氏还是儿女亲家。应氏对小杨氏道:“妹妹倒是不必如此苛刻,小女儿家的还是活泼点才好,我是最不爱那些端庄得像个木头人一样的小姑娘的。”说完对蕴姐儿招了招手,道:“蕴姐儿过来我这里让我看看,我可是许久没有见过你了。”

那丫鬟虽然行为上对茵娘规矩,但茵娘还是可以从她脸上看到微微的不恭敬。那丫鬟行完礼之后,也没管茵娘有没有问,主动说起了自己路过的原因:“茵小姐,我正在帮大少爷将换洗下来的衣服送到浆洗房去。”

洲儿见天色已晚,确实不好再留,于是道:“那大少爷我先回去,等荷包做好了,我明天拿给你。”

茵娘原本见到未婚夫的兴奋羞涩瞬间消失,鼓着两边的脸颊怒道:“要你管,谁要给你绣荷包了。”说完转头四周望了望,拿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就往他身上扔过去。

到了八月二十日,苏家大军终于到了京城城外。大军驻扎城外,苏大将军苏云和林校尉林凤祁、苏大将军的次子苏副尉苏晋及其他的几位副将,领了一队人马进城接受皇帝听封。

靖晖帝伸手扶起了皇后,呵呵的笑道:“梓潼,快起来,你我夫妻,何须如此多礼。”

秦康嫔坐在步撵上,眼睛无意的一瞄,却正好看到了站在路边行礼的彩陶。秦康嫔与陈嫔不和,只要有机会,向来喜欢刺上陈嫔一刺,只是自从燕娘有孕之后,燕娘便躲在凤仪宫养胎甚少出门,秦康嫔现在没有什么机会刺燕娘,心情郁闷的很。

燕娘点点头,然后道:“所以,您放心的让茵娘嫁到永宁侯府去,只要我能生出皇子,永宁侯府的人不敢为难茵娘的。而且,永宁侯世子是个有出息的人,十六岁就中了武状元,现在跟着苏大将军在福建抗倭,很得苏大将军看中。苏大将军擅长水战,在军中很有声望,他的长子苏豫走的是文官的路子,次子性子有些天真不适合官场,以后他在军中的人脉关系只怕都会交到世子手中,只要以后有了军功和资历,世子做到镇守一方的军事统领都是可以的。”

燕娘看了看茵娘,然后依着皇后,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娘娘,姑娘家脸皮薄,您别再这样打趣茵娘了。”

小杨氏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林侯夫人的羡慕和看向茵娘的那一撇自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心中不由责怪自己得意的有些忘了形,于是转了话题,看向陈夫人问道:“这位是陈家夫人吧,也不知妹妹所出何家?”问完之后又对陈夫人行了一礼。

被人夸赞总是会令人心情愉悦的,林侯夫人被袁麽麽这样一说,心情也越加舒畅起来。

“秀姐儿长大了,长得越来越出挑了,该给秀姐儿找婆家了。”姜颐秀诺诺的不敢言,应氏继续道:“我前几天替你相看了一下,我看白侍郎家的二子跟你正相配,侍郎是正三品,虽说比起我们家的门第是低了点,但白二少爷是嫡子你是庶女,你姨娘还是贫农出身,在身份上还高了你一筹,不算薄待你了。我看白夫人也有结亲的意思,过几天我就把你的婚事定下来。”

姜氏弯腰过去抱着应氏的手臂,一边摇一边道:“我知道了,娘,我以后会对你姑爷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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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林侯夫人对陈夫人道:“原来下给您们家的聘礼,前几天就已经到了京城,我想着,这聘礼是从侯府出去的,茵娘还没过门就回了侯府,外面说道起来只怕不体面,我就吩咐人将他们放到城东我的一个陪嫁房子里,等以后茵娘过门的时候,再从那里抬回来,你看这样处置可好。”

林侯爷看了花厅里满满的一屋人,突然对林侯夫人道:“怎么没见大嫂,怎么,你没去请?”

林侯夫人让小丫鬟搬了张绣墩过来让南妈妈坐下,南妈妈屈膝到了谢,便端正的坐了半边的绣墩,身体稍微前倾,将手放在大腿上。林侯夫人道:“南荣,许久都不曾见你了,最近怎么都不到内院来了。”

说完又转过头来寻茵娘,等寻到了,又握着茵娘的手细细打量了一圈,见茵娘上身穿了蜜合色织金纱梅花形短衫,下身一件葱黄纱蟒裙,眉眼俊秀,虽不像燕娘那样美得尖锐,却是另一种婉转亮丽的风情。林侯夫人笑道:“一年多未见,茵娘倒是长高了些,人也长开了,漂亮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茵娘已经是完全想不起昨天晚上后面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