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朱破罐子破摔的道:“送庄子上去就送庄子上去。”她现在巴不得能去庄子上呢。

茵娘急忙坐起来,拉着蕴姐儿的手道:“千万别,侯夫人本就对我不满意了,现在若再添了这一桩,对我印象就更差了,要传出去了,别人也会以为是我惹了口舌之非,那我就更没有脸面了。总归她是我未来的婆婆,虽说现在还不算名正言顺,我就当提前学习为媳之道,那也算是一项好处。”

青藤心中不岔道,又不是只有一个炉子,怎么就需要排队来煎药了,不过都是捧高踩低罢了。青藤心中虽这样想,但面上却不显,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便帮着虑药去渣。等一碗药滤好后,青藤端了药送到茵娘面前,道:“小姐,喝药了。”

红儿听见主家主子只是跟她开玩笑,站起来不由的不平道:“娘娘,您吓死红儿了,奴婢以为娘娘真的要惩罚红儿呢。”

太医进去一会之后,里面接生的其中一个麽麽从产房里跑出来,跪在皇帝皇后面前,冷汗直流的请示:“皇,皇上、皇后娘娘,陈嫔娘娘现在只怕是要难产,这,这大小只,只能保一个,请皇,皇上、娘娘示下,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袁麽麽拍着林侯夫人的背,劝道:“这只是宫女传出来的消息,只怕也不一定准确,总要先确定清楚了再伤心。”

“四丫头心眼高,看不上我挑的婚事,世子爷也说秀姐儿的婚事不由媳妇做主,媳妇想着给秀姐儿挑了婚事只怕也是两边都讨不了好,便也撂开了手。想来世子爷那里,会替秀姐儿打算好的,到时候媳妇只管替秀姐儿挑好嫁妆便是。”

林凤祁听了满脸黑线,明明是儿子关心老子的身体,怎么就是抢老子的东西了。林二爷看见自己的侄子满脸郁闷的表情,也连忙上去劝解自己的三弟。

茵娘好不容易轻松愉快起来的心情立马消失无踪,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盯着身旁的人看了一会,然后气道:“林凤祁,你是个大坏蛋。”说完就捂着脸转身跑开了。青花、青藤见了不由疑惑,刚才两人聊的不是好好的,怎么又变这样了。但疑惑归疑惑,两个丫头也连忙跑着跟上去。

林凤祁更加不自在了,两三个月拘着人家女儿学规矩,也不放人家出来跟亲娘见一面,好像是有点苛刻了。

而茵娘则还是整日呆在永宁侯府,不是跟着女先生学女四书等就是跟着栗麽麽学女工书法和算账。

几人在湖中晃了一圈,采了半篮的莲子然后就上来了。

林侯夫人道:“哦,那我倒要听听,你们几人是说我什么坏话了。”

到了九月中旬,内宫里传出消息,怀孕已经七个月的燕娘由几位宫中有经验的产婆看过后,都说里面的是个小皇子。消息传出来,京城里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而林侯夫人则对茵娘又好上了几分。

见是熟人,林凤祁放缓了声音问道:“洲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穿过梅花林,便可以看到静香院里灯光未息,隐隐约约的从里面传出几声谈话声。林凤祁走到墙下,脚尖往墙面一踮,就跃到了墙上抓住一个从院子里面种着的杏花树上伸出的枝干,爬到了树上。

陈夫人自嫁人就没有公婆小姑需要伺候,没有享受过女红带来的好处,对女红一事向来也是可有可无,茵娘等姐妹三人小的时候虽然也亲自教过,但燕娘自己有天分学得好,而茵娘则是因为小时候被照顾她的奶娘不小心用针扎过自此有了阴影,等学女红的时候,插杆打诨的就是不愿意学,陈夫人也由她了,反正嫁人以后有丫鬟婆子照料着,做衣服鞋袜之类的有丫鬟婆子就行了,哪用得着自己亲自动手。也因此,茵娘长到十四岁,女红的水平仅在于能够穿针引线分出红线白线。

彩陶小声的回了一声是。

燕娘笑道:“娘,您放心吧。在宫里,只要我有宠,何愁没有好东西进来,如果没有宠,就算有好东西,我也未必护得住。”

而抱养来的孩子毕竟隔了一层,与外戚的联系也不会那么牢固,皇后的娘家也未必会愿意全心全意扶持这个没有血缘的孩子,这招来的皇帝的忌讳,当然也不会那么深。

于是茵娘依言再走近了半步,皇后笑着拿着茵娘的手细细的将她打量了几圈,赞道:“果然长得标致。”

小杨氏虽然是庶女出身,但这不妨碍她长成一个长袖善舞的妙人儿。小杨氏走过来对着林侯夫人福了一礼,道:“田姐姐,许久不曾见你,这些日子可好?”

袁麽麽在林侯夫人的耳朵里说了一阵的话,等袁麽麽说完了,林侯夫人才问道:“茵娘那丫头真的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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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氏让莲香将蔺儿送了出去。

燕娘擦了擦眼角的一点泪光,答道:“是,娘娘,臣妾定当谨记!”

杜姑姑答道:“是呢,自大皇子降生,这宫里就一直没有皇子出生,白贵嫔生下了二皇子,皇上稀罕些也是正常的。”

林凤邺觉得自己真是这个世界上最炮灰的人了,小的时候因为与嫡长子年纪相近妨碍着嫡长子而被嫡母捧杀,自己发觉后为了性命着想故意藏拙,后面终于让林侯夫人放心下来,可也在林侯爷心里留下了木讷的形象,对他的期望不再。一个庶子,不受父亲重视,嫡母更是巴不得自己没出息,从小得不到好老师好先生的教导,亲娘为了争宠还常常拖后腿,长到现在却真的是平庸了。

因着这句话,狠狠的被林侯夫人敲了一爆栗:“没规矩。”

林管事答道:“在,是夫人身边的玲珑姑娘吗?您快进来吧。”

袁麽麽领着陈夫人一行人进了大门,又上了院内行走的马车,到了进内院的二重门前又下了车,接着又进了垂花门。进了垂花门,再穿过穿堂,便到了永宁侯府待客用的花厅。

陈夫人一开始只注意到了林凤祁说的后半句“茵娘只是睡着了,并没有受伤”,等她听完这个放心茵娘之后,才发现,这位林府的世子爷好像前面称呼她说的是“岳母大人”。

陈夫人连忙拿开茵娘的手,将帘子遮回去:“别看了,茵娘,外面多吓人。”

陈夫人听到是林管事,开了门请他进来,给他倒了茶,又表达了一路上他对她们照顾的感谢。林管事连说不敢,然后就说出了今晚过来这里的目的。

靠墙的床炕上摆了两张雕花小几,两个女儿一边一个,在小几上各摊了纸在写字或者描字,虽然偶尔小女儿眼睛咕噜咕噜的转,趁着二女儿不备将笔上的墨水划到二女儿的手上,二女儿装做不理她,等小女儿觉着没意思放下防备的时候,却立刻拿了笔在小女儿脸上画了个大花猫,气得小女儿嘟着嘴就要再画回去。

陈夫人在婆子搬过来的一张长凳上坐下,不屑的看着斗姨娘,然后不紧不慢的道:“我的大女儿现在是皇帝的妃子,二女儿即将成为世子夫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觉得老爷还会像以前那样护着你,你算什么东西,阿猫阿狗的存在,也敢对着我大呼小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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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走到快到她住的院子的一堵墙边,墙边的树影摇晃了一下,一个人突然从上面跳了下来。茵娘吓得惊呼了一下,差点把袖子里装礼物的荷包扔了出来。等到镇定下来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林平县县令,陈大柱的上司,赵家的大公子,名叫赵昌的。

而按照大燕朝的物价水平,五百两可以在像林平县这样的地方买一座三进三出的宅子,两千两可以在京郊买一幢三进的宅子,四千两则可以在京城内面比较繁华的地方买一幢三进的宅子。两万两可以在林平县买四十幢三进的宅子,在京郊买十幢三进的宅子,在京城内面买五幢三进的宅子。

京中的贵妇人清闲平时没什么娱乐的,大多时候都喜欢聚在一起八卦某某家又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来打发日子。燕娘被封贵人的消息一出来,立马成了贵妇人八卦圈里的头条。且不断有这位贵人如何得宠的消息传了出来,持续不断的给这个头条加足了料。

她疯了才会去给皇帝做都不知道排在第几号的小老婆。

于是小宦官便喊了个叫小翠的宫女过来,燕娘只好跟着小宫女走了。

林侯夫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是个聪明谨慎的孩子啊。虽说跟庶子的婚事是铁板子钉钉的事了,但一天没有把亲事定下来,却能谨守男女大防。这万一就像现在这样婚事不成了,也不会有被人说嘴失礼的地方,我当日不过送了一盆花,还是在他家的花房里挑的,谁还能说她私相授受不成。

李宦官继续讲燕娘夸了一顿,直说得天上有地上无。

之后原本就应该下定的了,但林侯夫人想到陈大人的那副嘴脸,实在是不相信陈家的家教,她虽不关心庶子的媳妇,但想到若到时候燕娘娶了回来闹了笑话,丢的还是侯府的脸。

等到深夜,陈夫人已经熟睡之后,萍娘的手藏在被子里头,轻轻的拉了拉茵娘的手。茵娘握住自己的妹妹的手,睁开眼睛看着萍娘,问道:“怎么了?”

萍娘摇了摇头,过了一会问她道:“二姐姐,林侯夫人是不是对你不好?”

萍娘翻过年便十一岁了,平时看起来好像只喜欢吃,给人感觉懵懵懂懂的,但也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家里发生这么多事,她虽然帮不上忙,但不表示她没有想法。

茵娘捏了捏萍娘的鼻子,道:“没有的事,乱听谁说的。”

“二姐姐你骗人。”

茵娘于是道:“是有那么些不好,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欺负回她了,我可不是随便让人欺负了还不还手的人。”

“那世子哥哥呢,他对你好么?”

“他啊……”茵娘想到林凤祁的样子,有些羞涩的道:“挺好的,他对我挺好的。”

萍娘握紧了自己姐姐的手,认真道:“他以后要是敢对你不好,你告诉我,我欺负他去。”

茵娘笑了笑,假如她们有兄弟,这些话本该是她们的兄弟对她们说的,但现在却是她的妹妹对她说,茵娘虽觉得有些滑稽可笑,但也是满满的感动。茵娘小声的问萍娘:“那你准备怎么欺负他?”

“等他来我们家的时候,我放几包泻药到他的菜食里,让他拉几天的肚子。”

她的话虽然天真,但茵娘还是附和道:“好,到时候我帮你去买泻药。”

萍娘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第二更六点钟再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