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侯夫人见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又嘱咐了几句自己的大儿子要注意身体等等便就回去了。

茵娘没有说话,路边石柱上的唐三彩狮子莲花灯里,袅袅的散发出柏脂香,跳跃的火焰中映出一张微微带红的脸。所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林凤祁本就知道茵娘长得漂亮,这般在灯下看着,却又比平时还要漂亮几分,甚至还带有点说不出的韵味。

于是这大大小小的的应酬下来,等林凤祁闲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六七天后了。这六七天之中,林凤祁也不是没有机会与茵娘见面,只是大部分都是远远见了一面,茵娘低头行个礼就各自忙开了。

林侯夫人实是不想陈夫人搬出去的,家里又不是没房子没吃的,白养两三个人算什么。自燕娘进宫后,燕娘就跟林侯夫人有些生分了,虽说两人现在还有一层相互依靠的关系在,燕娘在宫里需要以永宁侯府作靠山,而永宁侯府也想靠着燕娘提高自家越来越弱势的地位,但真心和不真心总是不一样的,林侯夫人还想趁着这个时候以陈夫人为纽带好好修复与燕娘的关系呢。

酒过两巡,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青竹突然走进来,对着皇后的耳朵说了几句什么,皇后听完后往她的母亲康国公世子夫人应氏的脸上看了一眼,应氏见女儿看着自己,若无其事的回看了她几眼。皇后见从自己母亲脸上看不出什么来,便也就移开了眼睛,恢复如常。

燕娘对那个便宜舅舅一向也没有什么好感,对从他身上敲钱之事也不觉得有什么。听了也只是点点头,然后继续对陈夫人道:“买房子之事不好绕过林侯夫人,您回去之后还是要跟林侯夫人说清楚才是,免得她心里不痛快以后对茵娘也不好。而且您对京城的房价地段不熟悉,正好可以请了侯夫人帮您找房子,林侯夫人是个精明人,这些事让她来总比您瞎摸耗子的强。”

“这怎么说?”陈夫人问道:“自林侯夫人到咱们家求娶茵娘以来,其实我这心里就有些稀里糊涂的,我自知道她求取茵娘定是跟你在宫里有关,可是我又觉得,你就算生下皇子,按照咱们家的地位,林侯夫人也是看不上与我们家结亲的。”

正在此时,宫女进来通报,永宁侯夫人和陈夫人以及陈家两位小姐已经到凤仪宫殿外了,皇后令人请了她们进来。

皇家做事,向来喜欢摆谱,在皇家看来是小宴的,那排场都能吓懵普通没见过世面的百姓。更何况宫中久未有皇子降生,作为靖晖帝登基后首位出生的皇子,皇家更是重视的,京中四品以上的外命妇皆要进宫庆祝,那排场弄下来,真的是不是普通人能够想象得到的,至少陈夫人是没想象得到。

椅子的两侧,彩朱、彩屏低眉顺耳的站着,对陈夫人和茵娘的话仿佛没有一点兴趣。彩朱和彩屏是陈夫人等人来了永宁侯府后,林侯夫人使过来贴身伺候的,一起使过来的还有八个粗使婆子,八个小丫鬟,只是这些都在外室伺候。彩朱、彩陶是大丫鬟,平时和青花、青藤、青苗一起在内室伺候陈夫人母女三人的起居饮食。

萍儿急道:“姨娘,她是当家主母,您就是现在过去,也没用啊!”嫡母要管教庶女,那是多么正常合理的事情啊,你这个姨娘过去能顶什么用。

“我是怕惯坏了他,以后将他养成个纨绔。”

“是呢,若不是因为宫规严谨,臣妾是恨不得现在就跑出宫去见我母亲和两位妹妹的。”

皇后看着下面那一群争得面红耳赤,妄想着送女儿进宫来生太子的娘家人,冷冷的哼了一声。

林侯爷望着自己这个有些不对劲的二儿子问:“凤邺,你在看什么呢?”

林侯爷看了一眼,心中暗想,这二小姐也是个美人,虽说比不得燕娘,但群览京城,也找不出几个比这更标致的了,又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萍娘,又觉得这三小姐长大了只怕也是个美人胚子,心中不觉暗叹,这陈家倒是尽出美人儿。

等包扎玩完伤口,林总管又对南妈妈道:“等一下夫人只怕会找你去问那天遇到山匪的事情,我将那天发生的事情跟你说一遍,你仔细听着。”接着就将那天遇到山匪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南妈妈,又仔细吩咐了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哪里该详细说,哪里该省略的说,最后还叮嘱道:“你可要知道轻重,别胡乱说话。”

说完对着旁边的丫鬟们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们便一人从马车里搬出踏脚的矮凳,另一些人扶了林夫人和茵娘等人上车。

说起来林管事一家跟侯府的关系要比府里其他的管事厚得多。林管事的祖上自林家高侯爷起就伺候在身边了,当年的的林家高侯爷仅是个力大无穷的村夫,靠着给富人打短工为生。后来被太祖发现,跟随太祖打天下,在一次路过大街时,救下了因为偷馒头而被人追打的小乞丐,那小乞丐为报恩,便跟在了林家高侯爷身边做了随从,高侯爷见小乞丐无名无姓,便赐了本家的姓氏林姓,还给取了名。

这原本林管事跟劫匪已经谈好了,只要将手中的所有钱财全部留下,一行人就能安全离开。可没想到一阵风吹起来,刚刚好掀起了陈夫人母女三人坐着的那辆马车上的窗帘子,露出里面三个女眷的脸。陈夫人年轻的时候就是三里十八乡里有名的美人,现在也才三十出头,年华未老。她生的燕娘和茵娘都是只比陈夫人美得,没有比陈夫人差的,萍娘身量虽未长开,却也看得出以后肯定是个美人胚子。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山匪见到里面的三张脸,只觉得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一时看得脸都呆了,差点忘记了这次出来是来打劫的。

马车一路行进,前几日都是人烟稍微比较繁华的地方,一行人都是白天赶路,晚上找个旅馆或找户人家过夜。过了五日,到了第六日开始,途经的则是人烟稀少的地方了。

要说斗姨娘,自那日被陈夫人绑了打了二十耳光之后,当天晚上就红着一张跟猪头一样肿的脸,抱着她生的满娘到了陈大老爷的屋里,伴着满娘撕心裂肺的哭声,自己也是欲泣欲诉满脸委屈的诉说着陈夫人的恶毒。但结果这次陈大老爷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给她做主,还破口大骂了她一顿。本来斗姨娘还想再来一招一哭二闹三上吊,结果三上吊还没上呢,陈大老爷就直接一句“再闹就直接将你送回斗家去。”就让斗姨娘消停了下来,自此以后,斗姨娘就收敛了不少。

这些婆子原来就很看不惯斗姨娘的,虽然敢拦着斗姨娘不让她进库房,但斗姨娘毕竟是良妾出身,算是这个家的半个主子,没有主母发号施令却也不敢跟斗姨娘动手。现在陈夫人一发话,旁边的婆子立马上前,一人一边的制住斗姨娘,又找了绳子来绑。

“赵家哥哥可是来找赵家婶婶的,赵家婶婶在花厅里跟我娘她们在说话呢。”

茵娘摸着荷包里的一些珠啊玉啊翡翠之类的,心中正默默的盘算着值多少钱,自然不知道后面的青花在想什么。

等梁氏一走,林侯夫人的高兴劲还没过,看着放在大厅里满满当当的四十二抬聘礼,心里又开始发愁。聘礼这么厚,以后的嫁妆该怎么办才好哦。

但若她不进宫,她得罪的是永宁侯府和皇帝两方,最后他们迁怒的只怕会是陈氏一族。永宁侯府和皇帝对上无权无势陈家,输赢立现。他们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只需在要讨好他们的下级官员中稍稍表露出他们的喜恶,自有人会替他们收拾了陈家。

说起来淑妃其实也确实是有春风得意的资本的。淑妃出自宁国公府,身份高贵,是靖晖帝在潜邸时就服侍在靖晖帝身边的“老人”,与靖晖帝算是同过甘共过苦,与靖晖帝有感情,皇后无所出,她所出的大皇子是靖晖帝现今唯一的皇子,今年已经四岁,就算以后其他宫妃生得出儿子来,跟她生的大皇子年龄隔得也太大,只怕她儿子已经开封建府了,其他皇子还留着鼻涕四处喊娘。只要这种状态一直保持下去,她的儿子很可能会继承父志,成为下一任皇帝,假如在皇帝挂掉时她还活着,她就是皇太后。

燕娘不敢乱瞄,只敢用眼角偷偷的扫了周围几下。宫里的建筑都非常华丽,红墙绿瓦,气势非凡,每个屋檐下面都雕了好看的纹饰,有鸟兽,有花草等不同的纹饰。

“二少爷有没有去看过燕娘?”

李宦官又道:“小娘子心善,夫人也是知恩图报,为报恩竟将小娘子认了干女儿,当亲女儿一样亲身教养。”

但这么多人看着,也不好直接反悔。林侯夫人暗暗后悔刚才不该将承诺许得太大,弄得骑虎难下。

所谓的瀛月台,不过是长在湖中央像岛一样的地方,有一座桥连接着它和威北侯后院,瀛月台中央有一座亭子,亭子里也放置了几盆菊花,只不过不像流芳坞那么多,只是隔几米放置一盆。亭子中间坐着一个穿着苏青色襦裙的少女,那少女比她们都年长一些。蕴姐儿对着那少女挥了挥手,大声道:“秦姐姐!”

那秦姐姐抬起头来,对着她们笑了一笑。蕴姐儿牵着她们飞跑过去,然后对着茵娘和柳蒹蒹介绍道:“这便是秦姐姐,秦姐姐闺名叫暖儿,是东昌伯家的姑娘。”

那秦姐姐外貌长得不是十分出色,但胜在平和端庄,看起来又亲切,总让人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茵娘和柳蒹蒹对着她行礼,她又回了礼,蕴姐儿接着又向她介绍了茵娘和柳蒹蒹。等介绍完之后,蕴姐儿在茵娘耳朵里神神秘秘的道:“我告诉你,秦姐姐明年是要去参加选秀的,若她被选进去了,你让陈嫔娘娘多照应她一些,秦姐姐善良,要不然会被欺负死的。”

茵娘囧了一下,这要求提的。她是进宫去跟她姐姐抢男人的,到转头让她姐姐去照应她,这世上哪有这样的美事。

秦姐姐一直保持着特体的微笑,那笑容即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恰到好处,望着茵娘和蕴姐儿,温柔的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蕴姐儿神秘一笑,道:“才不告诉你。”

秦姐姐又道:“哟,我们蕴姐儿也有秘密了?”

蕴姐儿紧闭着嘴巴,一副就不告诉你的表情。

茵娘觉得有些惊奇,蕴姐儿和秦姐姐看起来是差不多的年纪,但她们的相处模式却像是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相处。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得有点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