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没有看懂皇帝眼中的意思,把握不好皇帝是否仍然怀有疑虑,正是尴尬万分的时候,外面传来了送晚膳太监的声音:“皇上!天色已经很晚了,您该用晚膳了!”

张居正和冯保又同时陷入沉默。

朱衡点点头,看了吕调阳一眼,示意他们两个先坐下来:“二位将军不要客气!决口大堤能够合围,全都依赖于二位将军率领这十万精兵!真是来之能战,战之能胜!老夫倒是想听听二位将军的意见。这三条,条条都是要命的,如果二位将军作主,应当如何应对。”

兵部的两位主官一听这话,捣蒜似的磕头:“圣上息怒!臣等无能,让圣上为边防军事而着急,但臣等绝非苟活与倭寇勾结之辈,望陛下明察!”

“回皇上的话,臣觉得谭大人的意见很中肯。臣也觉得,抗洪之事正是要紧的时候,一下全部撤回,也不妥当,而且可能使朱衡和吕调阳正在进行的后续事宜功亏一篑。”

李太后急忙搀起了他:“皇帝不可!从你亲政之后,你可是堂堂正正的一国之君,再也不能对任何人行此大礼啦!”

“钧儿!你已经长大了,照理说,你都已经亲政了,你的事情,哀家这当母亲的,不该多管。哀家也答应过你,以后国家的事情,你自己的事情,都是你自己说了算。包括你想娶媳妇儿,纳皇后,册嫔妃,想娶多少个,只要不耽误国家大事,我这当妈的都给你做主。钧儿,这些话我确实说过吧!”

这天一早,朱翊钧又早早醒了,却是精神抖擞、志得意满的样子,迅速漱洗换衣完毕,和阿珠、小倩一起走出门外。

冯保拿他没办法,唤过两个小太监来,让他们赶快去准备雨具。

“太后!”二女对视了一下,急忙穿好衣服,提着灯笼,跟着王姑姑来到慈宁宫。

不一会儿,素千珍罐端上来了,朱翊钧轻轻舀了一勺汤在嘴里含着,终于感觉到了心里的一丝宁静。

“好啊!小酌几杯!今天正好是大晴天,天气好,心情也好!”

不由得摇了摇头,接过她递过来的瓶子,在阳光中仰起来看,发现蝴蝶已经在瓶中安静下来,时不时扇动一下翅膀。

这时候已经到了七月份了,正是艳阳高照,但御花园里都是古柏老槐,显得郁郁葱葱,时有微风拂来,感觉非常凉爽。

“千真万确!”

新皇帝亲政后,还是头一回见他在朝堂上发火!

他急忙用身体和她紧紧的贴在了一起,触手处到处都是娇嫩的肌肤。他温柔地、轻轻地抚摩着她,把她平放在床上,小倩的身体立刻一阵剧烈的颤抖,发出“嗯……嗯……”的闷声。

不会是思春了吧?

当然心里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而且张居正有一点说得对,不见他,就是让他等,当时拼的就是这个耐性。要不是那几天这么等过来,哪有今天痛快淋漓的大好局面。

皇帝歪着脑袋想了想:“母后最近改吃斋了,大酒大肉地她未必喜欢,不过可以先派人告诉她,让她别每天为朕担心!首辅那里可以去请他来,这几天朕也憋了他好几次见没让他见了,告诉御膳房准备吧,咱们一会儿一块喝点儿,庆贺一下!”

朱衡也唉了一口气:“是啊!杀人诛心!可我们现在还必须倚靠这些当地官员啊!没有他们,就靠咱们哥俩个,还有这些当兵的,没有后勤和补给,没有民夫和劳力,谈何容易啊!”

“啊!”李太后吃了一惊,方帕掉在了地上。

朱翊钧急忙紧走几步,跟上母后的步伐:“怎么回事,不是前段时间还好好的么?朕这登基后有半个多月没去看过她老人家了,是摔着了还是着凉了!”

他这时偷看了一眼冯保,冯保倒是非常镇静,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来。

李太后拍拍儿子的肩膀:“发吧!儿子啊!以后国家大事不用再和母后商量啦,你处理得很好!母后放心!以后,母后就替你掌管好后宫,就好了!”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个家伙,我已经为了黄河决口的事情操碎了心,一直在不辞辛苦的批折子,写旨意。他倒好,一点也没有操心的样子,在这里如此快活!

王艺茂和太监们被吓坏了,瞬间跪了一地:“陛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朱翊钧看着她明眸善睐却含而不露的眼睛:“这就说明,善于利用权力和资源,形成新的势力均衡,是比武力更高级别的战力!”

“我觉得,这个厕纸之事,可以少去管它,甚至不去管它!”

“第一,查这家店面,看似可行,其实等于没查。因为你查这一家,查不查别的家?今天查封这一家,明天他又开张了,或者今天你在地上把他查封了,明天他到地下卖去了。”

就在这时,从伙计身后柜台里突然打出一记长鞭,“啪啪”两下,一下子就把米店门口和外面两个黄、白绸帽都打了下来。

他拍了拍腰间的钥匙,抬起头来看到母后充满信任的眼光,于是也不推辞,坦然接受了。

“儿子,你打算怎么办?”李太后心里的担心完全写在了脸上!

“依臣之见,朱衡大人这封密折为真,王怀远这封为假!”

第二,他已经开始行动,修建子渠,率先疏导,把大水导入原来河道,虽然未经请示,但事态紧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是大将之风。

“那好!从今儿往后,所有的茅房,把手帕全部换成纸!不过,要把纸弄得柔软一些,要不然把屁股擦破了,哈哈哈!”

朱翊钧挥了挥手:“多余的话不说了!没问题的话,速去执行吧!”

他明显感觉到了李太后的动摇,于是哭号得更伤心了:“母后!您就原谅孩儿吧!母后!”

皇帝的心里此刻就象喝了蜜一样甜,刚才的那些隐忧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这会儿要是有点儿酒就好了,应该好好地庆祝一下。

此时,皇帝明显感觉到李太后一下紧张起来,右手抓住了自己衣服的后摆。

未雨而绸缪。乾清宫外,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可是,就在登基的今天,耳朵听到的,眼睛看到的,仍然全是高拱。

朝堂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你!”戴才一手指向高拱,胡须颤动着,已然说不出话来,已然被高拱气得不行了。

冯保站直身子,一抖手里的拂尘,高叫了一声:“祭天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