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李齐媳妇点头附和,“要不人家特意点了名要您出诊呢。”左右瞧瞧又压低了声音,“看气派,应该是从上京城来的大户,不过瞧个病就带了三四辆马车,从上面下来一个天仙似的小姑娘,看穿着打扮你李大哥还以为是哪家的千金,一问才知道竟是个丫鬟。”咂咂嘴,“你想啊,丫鬟都穿锦缎,那正经主子还不知多有钱呢?”看着甄十娘,“像这种大户人家,银子多的花不完,最在乎的就是子嗣,这一定又是上京哪个官宦人家的姨娘,成亲几年没孩子。怕地位不稳偷偷跑出来瞧病,你若给瞧好了,让她得了宠银子肯定少不了……”神秘地说道,“这都是见不得光的事儿,利用好了以后定会财源不断。”硬拉了甄十娘站起来,“快走吧。人家正等着呢。”

“家里哪有在这儿舒服,奴婢喜欢吃小姐做的饭。”喜鹊嘻嘻地笑,一咧嘴牵动了脸上的伤,疼得哎呦一声。

“……何为婢?”余光透过窗棂瞧见院门口隐约有人影晃动,甄十娘眸底蓦然出两道寒光,咄咄地看着楚欣怡。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非常落后,她一个现代医学院的高材生都险些丧命于难产,到现在还拖着一副半死不活的身子骨苦苦挣扎,若喜鹊真被折腾得动了胎气,闹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这还是托了萧煜的福,前天又送来一车年货,正好有一袋山楂,简文简武见了就直喊糖葫芦好吃,她这才张罗着做。

萧煜心头一惊,嘴里含糊道,“刚刚收服夷越,连年的征战国库已然空虚,沈将军这次至少要修养个三五年喽……”没说要不要打燕国。

身侧的亭角上,青花瓷的花觚里着一支莹白的梅花,跟亭外的白雪交融在一起,不是闻到香味她还真没发现,不由想起一句诗,“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

“父亲!”楚欣怡尖叫一声。

一句话逗的众人哄堂大笑。

郑嬷嬷就笑呵呵地点头,“……还是二主意高,奴才立即去请大小姐。”

甄十娘略一犹豫,“我还真有件事情想求中堂大人帮忙。”

“我身体原就弱,从没站过这么长时间。”就着红儿的手喝了大半杯水,甄十娘感觉有些睁不开眼,强撑着朝红儿笑了笑。

不能输血,又没氧气瓶之类的急救措施,而且窗口已经开了,耽误一刻,老夫人的生命就多一分危险!

那可是千年之后的产物。

“会……”萧煜声音顿了下,“有生命之忧吗?”

甄十娘一阵绝望。

甄十娘这才缓缓地转过身。

红儿早双手抱了起来,“简大夫药箱里装了什么,真沉。”

习惯早起,第二天不到卯时甄十娘便醒了,闭目养了会儿神,听见昨天跟马车伺候她的丫鬟红儿打进水来,就坐了起来。

甄十娘咬了一小口,见简文也急巴巴地递过来,就摇摇头,“太凉了,娘等会吃儿。”

这会是什么病?

“……任我说破了头,顾买办就是不肯走,说什么也要请到您,还说让你不用担心,他会给您雇辆能躺人的四轮马车,让你舒舒服服地躺着去。”李齐媳妇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这是订金,只要您答应,来回的路费他都包了,不管能不能瞧好病,这十两银子都归您,若是瞧好了,还有二十两的诊费。”眼巴巴地看着甄十娘,“我的姑,我瞧他也是真心真意地想请您,好歹您就去一趟吧,家里的事儿您放心,我会天天过来帮着照料……”

甄十娘皱皱眉,她从没听说过这么个人。

“就是太医院副院使!”甄十娘身子一震,李齐媳妇刚刚说过,那个太医院使就姓温。

甄十娘笑着直起腰,“……你倒积极,我这炉灶刚搭好,锅还没刷呢。”吩咐秋菊,“刷完锅,添上水就架火吧。”招呼李齐媳妇进屋,“菜都修理好了,就等烧开了水烫,李嫂先进屋喝口水坐一会儿……”

“四十一!”

就说出自她的手,绝对错不了!

犹豫了半天,甄十娘有心让秋菊去递个话,请李齐去柳麻子家看看柳二贵的病情,继而想起昨天两家人僵持不下的情形,又把话忍住了,这毕竟不是现代,医院对病人有病情追踪和回访制度,在古代,只要病人不上门,药堂绝不会主动登门去问询的,她若是让李齐去瞧柳二贵,他一定会把她看成异类。

她相信,都是无知百姓,一旦确准有人得了瘟病,这梧桐镇上的惶恐不亚于当初的她。

不再理会迟疑不去的众人,甄十娘兀自叫人将柳二贵抬入病房。

二贵娘伏在门板前嚎啕大哭,“我的儿啊,你要死了,我也不活了!”

沈钟磬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若五年前她肯低头,她们今天或许就是另一番光景。

伸手拽了一把,甄十娘哪能拽动她,就叹了口气,“什么事儿?”

“我不怕吃苦!”

捡起地上的铁盘重新洗了擦干净浇了香油,秋菊拿起勺子小心翼翼地往外舀胶,第一次干这种活,她两手直颤。

听出喜鹊的不满,甄十娘幽幽叹息一声。

“那是你处事不公!”老夫人声音突然高亢起来,“同样的姨娘身份,怎么就独独宠成了那样?!”

“什么?”沈钟磬腾地站住。

回过神,沈钟磬拿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连喝了几口,道,“……这话怡儿以后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让她掌管中馈的。”正当楚欣怡神色一轻,沈钟磬话题却一转,“我这几年出征在外,怡儿也辛苦了,当初把中馈交给你,我确实没为你设身处地考虑,若实在觉的累……”他声音有些迟疑,“就让枫儿过来帮衬些吧,你们五个中她排行最大,又是娴姐的亲娘,有她帮你再不会有人说闲话,你也能有空闲多陪陪我。”

早上她才说,她不与外人来往,那柴米油盐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他马上就送来了这些柴米油盐,用心昭然若揭。

甄十娘神色黯了下来,自言自语道,“不能休了我,他会怎么处理我?”骤然间,她心里生出一股无边的恐惧,“他会杀了我!”

被秋菊逗的想笑,甄十娘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暧昧地倚着沈钟磬怀里,她猛一把挣脱他,“……对不起,妾不是故意的。”

她担心沈钟磬回来一个不高兴,受苦的还是甄十娘。

“从没发现你还这么伶牙俐齿!”气势弱了几分,沈钟磬声音依旧冰冷强硬,“不管怎样,你既然嫁了我,就生是沈家人死是沈家鬼。”语气苛刻严厉,“以后再不许你和男人这样说话!”笑嘻嘻的,一脸没见过男人的样子,他见了心里就堵的谎。

送走张志,想到简武简文见到有吃又会高兴的大叫大跳,甄十娘心情格外的好,轻轻哼起了小曲儿,一回头,不觉惊住,只见沈钟磬正脸色青黑地站在她背后。

“喜鹊姑姑说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将军?”简武也眨眨眼,“……是真的吗?”又挺了挺,“他长像随我,我将来一定也这么威风!”喜鹊秋菊害怕沈钟磬身上的那股煞气,简武却格外的崇拜。

“记得你离开将军府时,嫁妆也有几千两。”后面还有半亩荷塘,这么丰厚的底子,她怎么五年的光景就落魄成这样?

散步回来,正瞧见喜鹊带秋菊抱着一套半新的被褥进来,瞧见他们回来,喜鹊忙拽着秋菊闪道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