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此刻这卡鲁喇藤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温顺样式,可方翔认定自己白天绝没有看错,在铃铛最为危险的那一刻,卡鲁喇藤是真的活了起来将灰狼擒获。那情形,跟食鼠藤捕食老鼠异样的相似。

方翔倒是半点也不着急,铃铛精力太充沛,每天中午都会开着大脚车溜达一会儿。有时候是去跟老人们逗乐耍闹,有时候则是去附近的荒地上找寻稀奇古怪的虫子,高兴的时候,就连蚂蚁打架也能有滋有味的看上好半天。

“那肯定是土鳖。”方翔笃定的道。

“哈,铃铛,再有三天,野鸭苗就孵化出来了。”方翔放眼四周,颇有些踌躇满志。

只是方翔不善于伪装自己,嘴角那点奸诈的笑容轻易的被蒜头瞧见,望着逼近来的方翔,蒜头紧张兮兮的大呼小叫:“铃铛快跑!这丫的没安好心!”

鼓风机轻易的将太岁身上的泥土吹走,方翔拿着鼓风机的手,却是猛的一个哆嗦,铃铛也慌慌张张的抱住了方翔的胳膊,小脸上写满了惊讶与紧张。

反观栓柱那边,工程依然在继续:办公室刚垒砌了三分之一,绿化带进展缓慢,厂路硬化还没看到完工的影子。

次生盐渍化的现象,在建国初期也曾生过。当时黄淮平原上大量引黄河水灌溉和平原蓄水而忽视了排水,导致平原北部大面积土壤出现次生盐渍化,盐碱地面积一度高达48oo万亩,经过十年的科学治理才得到恢复。

“方爷爷过年好,方奶奶过年好,翔叔叔过年好。”当其冲的是一群小孩子,七嘴八舌的拜年,红扑扑的小脸洋溢着春节的喜庆。

顾雪娟想起一事,扭头望着方翔,眉宇间有着几分疑惑:“小翔,这栓柱是有点浑,可他好歹也是你大壮叔的儿子、铃铛的爸爸,常言说的好,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开了这个口想给你帮忙,你就这么把他拒绝了,不太好吧?”

母亲对自己的孩子总是颇多维护,何况顾雪娟从不认识自己的儿子没出息,所以面色微微有些阴霾。翠凤也陡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忙不迭的住嘴不语,栓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陪笑道:“婶子,玉娃,翠凤不是那意思,玉娃回家是来创业的,这我知道,大家都说玉娃有出息…”

人生自古伤别离,即便是小孩子也不例外,蒜头乖巧的站在铃铛的肩膀上,搜肠刮肚的说着笑话,试图让铃铛快乐起来。

训完儿子,顾雪娟帮铃铛夹了一块肉片,喜滋滋的看着她狼吞虎fuguodupro咽,继而抬头望着谢玉音,笑着道:“来,阿姨在锅里还炖着一块肉,这就给你们现场演示一下。”

方翔也不禁莞尔,耳畔萦绕着谢玉音那如银铃疾振的悦耳笑声,只觉得心头轻松欢悦。

“马虎fuguodupro?”谢玉音闻言茫然,好奇的问道,“马虎fuguodupro是什么?”

“嘻嘻。”铃铛乐了,美丽的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窄窄的缝,小脸一边露出一个可爱的小酒窝。

方翔想看蒜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铃铛却变得不安起来,黑宝石般美丽的大眼睛紧张兮兮的蒜头,就在蒜头即将开口的一刹那,突然伸出白嫩的小手将蒜头捧住,撒腿就跑。瞧那慌慌张张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一只行窃失败的小狐狸。

那马屁拍到马腿上的小子登时噤若寒蝉,不敢吱声。冯四回头满脸堆笑,拍着方翔的肩膀,笑呵呵的道,“玉娃,别见怪。顺子不是咱村人,是我在外面收的小弟,不懂咱哥俩的交情。”

杠子的体型瘦而不弱,瞧来极为精干,他在广东打工,是中山古镇一家路灯制造厂的焊工。

“嘻嘻。”铃铛小脸登时阴转晴,小手从眼睛上放了下来,却见那美丽的大眼睛乌溜溜的转动着、灵气逼人,哪有半点雾气弥漫的征兆。

“呵呵,原来是这样。”方翔笑着点头,只觉得大长见识。

刘大壮见状心头越的酸楚,一屁股坐在小马扎上,无力的叹道:“生儿生孝子、娶妻娶贤妻,媳妇不贤、儿子不孝,这年,没法过了。”

宁远村的夜晚,没有华灯初上,没有灯红酒绿,没有霓虹闪烁,唯有一份归于自然让人心空如洗的恬淡。行在路上,四邻八里传来狗吠猪喘牛叫马啸,和着大人的吆喝小孩的欢叫,就像是一曲乡间老调,虽亘古不变缺乏激情,听来却也悠远自然,耐人寻味。

‘今天就纯粹来见识一下而已,紧张什么?’如此一想,方翔原本忐忑的心头就变得泰然起来。

下午三点多钟,一行人抵达中州市的金胜菜市场。郑久接到周茂才的电话,早已出来等候。

魏老头这一开口,柱叔不再表异议,痛痛快快的一拍大腿,吵吵着:“行咧,听魏大叔的。我这就去跟乡亲们唠唠这事儿,大壮,老伴,你们也一起来吧。”

而小胖墩树根更是没皮没脸的仰头望着方翔,可怜巴巴的道:“翔叔叔,你啥时候再请我们吃饭?”

屋子很宽敞,只是涌入五十几号孩子,也登时显得拥挤起来,而这拥挤中,也带着几分额外的热闹。

刘大壮低声骂了一句,眼眶中微有些潮红,忙长吸一口气以作掩饰,拍着方翔的肩膀,笑哈哈的道:“玉娃,铃铛跟着你真是福气啊,树根今儿中午放学回家,嚷着要喝腊八粥,说蔡老师讲了,腊八是个大节日、要喝腊八粥。结果惹恼了你柱叔,朝着他屁股上就是结结实实的一顿胖揍,那屁股肿的跟馒头似的。树根那孩子到现在还躺在炕上嚎哪。你柱叔跟你柱婶为这事还吵起来了,唉,闹腾的街坊都过去了,你说这大腊月的,多让人笑话。”

“呵呵,这个小马屁精。”方翔讶异于这鹦鹉的异常聪慧的同时,也实在是被它逗得大为开怀,微一思忖,笑着道,“这样吧,我们先给你起个名字。”

野鸭子已经到了五十日龄,身上羽毛早已长齐,耐寒能力也大幅度提升,即便是寒冬腊月的天气,也敢到池塘里戏水游玩。

赵博城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突然间意识到失态,忙轻轻咳嗽着以作掩饰,柳寒山知道内里究竟,忙遮掩似的开口招呼大家:“来来,月心不来就算了,今天主要是宴请玉娃,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就开饭,呵呵,开饭。”

“玉娃,喏,这就是柳书记。”刘大壮是实心萝卜没有心机,他的脸就是一个阴晴表,悲欢喜乐全都摆在上面,此刻见了柳寒山,连场面上的客套都懒得去应付,给方翔做着介绍,一脸的冷漠。

方翔条件反射似的猛然回头,想要抓个现行,只是身后空空如也,除了那一排排光秃秃的大树,就了无半个人影。

“你个败家的孩子!”了解前因后果后,刘大壮火了,朝着铃铛凶巴巴的举起了巴掌。

幸运的是,方翔有铃铛这个得力小助手的帮忙,还不至于真个头大如斗。加上此时是冬季,刘大壮、柱婶、柱叔等人都闲散的很,经常来帮方翔烧烧炉子、打扫打扫鸭舍卫生,让方翔肩头的担子轻快了很多。

第二天,工程队拉着材料来到了方翔的祖屋,开始建造大棚,方翔请刘大壮跟精通土建的柱叔代为监督进度,自己则与杨承一起,去采买野鸭苗。

魏老头的口吻理所当然的很,方翔也蓦的恍然,魏老头所说的,其实就是变相的专利保护,这个视自己为亲孙子的老者,希望自己将这个秘密永远抓在手中。

方翔倒是被刘大壮过于郑重其事的话语闹得颇是尴尬,讪讪的挠挠脑袋,笑着道:“大叔,你这说的什么话。你从小就拿我当亲侄子看,我也常念着你的情分。而且我是真喜欢铃铛,铃铛这孩子乖巧聪明招人疼,又特勤快。就说这养野鸭子吧,经常是我早上一起来,铃铛已经把饲料调和好了。而且这丫头管理起这一千多头野鸭子,比我厉害的多,那小鞭子甩的那叫一个地道,我是自愧不如。”

方翔颇有同感的点头,越瞧越觉得这灰鹦鹉异常顺眼,这就笑呵呵的问道:“这灰鹦鹉多少钱?”

‘说实话,我还真没拿你当朋友。’方翔心头暗笑,只是场面上也不能失了礼貌,推辞几番后架不住郑久的热情,方才勉强收下了烟酒,心头却在琢磨,‘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看来这郑久有求于我。’

“废话,要是味道对了我还能找你?云大小姐刚才来吃饭,点了一道清蒸野鸭,林业局的景局长也在,人是干什么的?一下筷子就吃出不对头。”

方翔心头那个气啊,感情这周茂才嫌礼物太轻,这就给出了暗示,要自己再送一次礼。

在中州市林林总总的菜市场中,‘金胜’只能算是中等大小,只是既便如此,也比周莱市最大规模的北关菜市场大了不知凡几,进入其中,刘大壮差点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