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寻常的海鲜手杆面,因使用洪荒湖水变得更加芬香,连少食的桑木兰多添一碗。饭后,她看到丁文从木桶盛水喝了后就出门,疑惑地提着水桶放到阳光下,“不就是清了点,搞得像矿泉水一样,也不怕拉肚子。”

夜已深沉,蜡烛将尽。

一粒黑色的鹅卵石,被罗元随脚踢起,飞了十几米后,骨碌碌地滚进路边茂密的草丛中。这家伙抢走桑木兰手中的芦笛,一路上吹个不停,果然还象一个好动的顽童。

但童年记忆中可不这样。

滴地一声,打卡成功,丁文环视着被分格成各办公区域的百来平米办公大厅,人员空荡了许多。由于美国次贷危机引发了全球经济衰退,最先受到冲击的一批行业当数出口贸易,自上个星期业务极度萎缩,公司开始裁员了。丁文很自信:全公司最后只剩下的两个人,那就是董事长兼总经理的房总和他,因为俩人属于“四铁”之一的男人。

“文子,我若多呆在桑家坞几天,估计变得连我爹妈都认不得变土了呀!”罗元驱着车拐入一个小区里,在停车场里停下。桑木兰见他停下车,当即给他一个暴栗。

“泡泡同学,鉴于你恶劣的言行,我代表‘铁三角’对你提出最严正的谴责,咱仨人是一起上过山、下过海滴,怎么能贬低我这个养殖界的冉冉新星呢?下次来桑家坞的时候,请务必带上那对‘丹凤’,以示惩戒。”丁文说得桑木兰笑颜顿开、罗元心在跳血在流。

“我抗议。”罗元不满道。

“抗议无效!”桑木兰又掐了他一把。

“救命啊!哥斯拉杀来了。唷唷,青了”罗元赶紧开了车门,逃似的下了车。

这里县城二中的教职工生活小区,丁文的父母都是二中的老师,丁母教语文、丁父教动植物的,因此,丁父由职业转为爱好上种花草、养鱼,家里的鱼缸便养上他不知从哪儿搜罗来的几条“喜鹊花”。

推开门见到父亲在伺候他的鱼,母亲和妹妹丁香在大厅里看着肥皂剧,丁文喊着:“我回来啦,怎么不表示欢迎一下。哎,丁香鱼,你们大学还没开学呐。”

“哥,你就别再惹咱们的领导了,她正对着刚才那一顿‘酸菜鱼头’心疼啦。”丁香眨着眼,嘴巴努了努母亲。

“臭丫头!”丁母瞪了丁香一眼,本想责备丁文擅自主张承包池塘的事,一见门口进来了桑木兰与罗元,便招呼俩人快些进来。

“木兰姐姐!”丁香高兴跑上前,接过桑木兰的行李,拉着她到自己的卧室;而丁父却热情拉着罗元来到鱼缸前侃鱼,原来两人是鱼友。扔下丁文一个人面对着母亲说,“妈,还是你和我最贴心的。”

“臭小子!”丁母听得心头怒放,万千责怪化为笑容,习惯地为丁文拍拍身上的灰尘。她接过丁文手中的胡子鱼,以为是特意卖的,待要唠叨几句,却听到是池塘里的鱼,满心欢喜地提到厨房去了,还嘀咕有十来斤啦。

丁文交代那桶水不能倒掉后,将行李放回卧室,特意将那三瓶洪荒湖水藏到柜子里,看看卧室里一尘不染,显然是母亲打扫干净专等自己回来,便四肢八叉地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好舒服啊慢慢地犯困了。

当被叫醒的时候,丁文发现身上盖了张毛毯,知道是母亲怕自己着凉,悄悄盖上的,起床整理衣裳后到了客厅,见五人都围坐在餐厅里,“唷,开常委讨论会啦。”便凑上唯一的空位。

桌面上摆着一碗烫兴化粉,还有煎蛋。老妈,真贴心啦,丁文呼呼地吃,有点饿急相。丁母虽叫着慢点,但无疑很有成就感,那眼神让对面的丁香看了就说:“妈你就是重男轻女。”

一旦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丁父总呵呵笑起,不去插话,让娘俩辩了又和,伺空见惯。因为丁母总搬出一个理由,为了生下她,差点两公婆都丢了工作,至于为什么意外怀上她的原因,自然是两个大人间的事情了。

丁文当然不愿见这种情形持续,来个转移,“爸,看你的‘喜鹊花’又多了几条,这次给我两条带回桑家坞。”

“不行!”丁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罗元推波助澜道:“伯你啊,您得小心了,文子在车上的时候还说,啥时候将您的‘喜鹊花’偷几条出来,尝尝油炸酟酱后是什么味道?”

“他敢?”丁父鉴于某人在小时候无事不敢做的劣迹,说的底气有些不足。

“泡泡同学,咱俩比比养鱼技术,一个月后由我爸和你爸鉴定如何?赌注就是你的丹凤和我的喜鹊花。”丁文再使乾坤大挪移,为他的正常试验提供理由。

丹凤啊,稀缺品种。要得!丁父连声道,“不行,小文只会吃鱼,不会养鱼。这样不公平!”

论养金鱼和鉴赏也是花鸟市场里数一数二的,还会怕了你!罗元骄气上涌,当场拍桌叫赌了,这叫赌气不赌财。

陷阱,好大的陷阱!太阴险了吧丁文嘿嘿笑起,狼外婆终于露出了尾巴,悠然道:“这么说定了。我只不过将饲养‘袖顶紫罗袍’的方法试一试嘛,应该效果不差。”

罗元如泄了气的皮球瘫在椅子上,丁父却惊叫一声,“那一对原品可值几十万啦!”

“要我的丹凤可以,不过你说出那个方法。”

丁父也热切地望着丁文,“我也可以贡献出两条喜鹊花。”

丁母三人看得有趣地笑了,三位大老爷们堪比稚童,真逗!

丁文打了个响指,现场表演了,假装到卫生间用清水冲净双手,顺手拿一个盛水的瓷瓶,溜回卧室将一瓶洪荒湖水倒入瓷瓶中,将另两瓶锁紧,然后回到餐厅中。只见丁母已将餐桌上的碗碟收拾一空,摆放着一个圆形的小鱼缸,里面游着两条喜鹊花。丁文煞有其事的叫丁香拿来六个小茶杯,一一斟满,有点象跑江湖卖狗皮膏药的形象。

“我的养法,首先在于水,各位可以喝着试试。”丁文示范地喝下水。

其余五人各有猜疑的抿了一口,然后五对眼睛都注视着那个瓷瓶,丁香忍不住道,“爽歪歪,透心凉。哥,再来一杯嘛!”

掺青蛙的水?桑木兰忍不住掩着口。

罗元感叹道,“用这水养鱼,真是奢侈!不过这水太净了,按理说不适合啊。”

丁母疑惑道:“没什么啊,就是比汽水好点儿。”

丁文又斟满了六杯,然后从厨房中拿出海碗,将瓷瓶中剩余的水倒到碗中,又用小捞网将两条喜鹊花从圆鱼缸捞到海碗中,道:“我这丁氏特制水自然不同,极少喂食也能将鱼养得比猴子还机灵。”

鱼儿在水里不断地翕张小嘴,不断摄入水,将肚子涨得圆圆的,然后排出大量的鱼便。

丁父失望地长唉了一声,这两条喜鹊花算是玩完了,在拉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