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攒了一整天还差一咪咪就能破缸的怒气值噗地一声不受控制地充满了白黎全身。接下来,出乎在场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预料的是,他无比冷静地把齐家管家所给他倒上的热咖啡一饮而尽,而咽喉中滚烫的感觉奇异地中和了正在沸腾的愤怒感。

但如果是在娱乐圈,那他将会是最好的经纪人。

真亏得他长的一张人模狗样的脸。

白黎不动声色地把玉笛握在掌心,“你懂什么,在我们寨里,武器的花哨程度跟它的威力成正比。”

白黎简直阻止不了自己吐槽他的:“……快醒醒,你以为这地方建了多久了。”

白黎:“…………”

管家为他们倒上两杯暖身的红茶,齐靳从台阶上走下:“真不好意思。”他语气里的歉疚之真诚到简直快要让白黎信以为真,“因为景昊已经很久没有客人到访了,上一次他有同学来做客,大概还是中学时期吧。”

宋凯文惨不忍睹地扭过脸。

管家口中的主人,应该就是齐景昊的大哥。电光火石间理清楚事经过的白黎默默把那副丢人现眼的呆愣蠢样收回来,摸摸鼻子:“我昨天晚上猜对了……”他冷不丁想起昨晚男人入睡前说的那句似是而非的话‘你很快会见到的’,再次微微一愣。

回想起邵钧天昨天站在他窗下淋浴的狼狈样,白黎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起来:“……所以你昨天是真的身上没钱?”

白黎不解:“为什么?”

刘小梅有着非常合理的想法:“也许是让我们找水果店?”而白黎则进行了更加简单粗暴并且充满嘲意的精加工——“然后让我们把店里所有的菠萝一个个切开找到那传说中的下一条线索?”

不知道是这句话里的哪个词或者哪个标点符号触动到了邵大爷那喜怒无常的神经,他微微蹙起眉头:“哦?是什么让你认为警察来查一定会比我们更好?”

顿了顿,补上一句:“我可接不住你。”

他后退了半步躲过轰然而来的攻击——如果是这还能勉强解释为人在遇到突生命胁时爆出的身体潜能的话,那下一秒叶良随手抄起洗手台边的扫把,拎在手里刷了个凌厉的剑花之后,用带着刷毛的那一头准确无误地刺向王编剧的胸口,瞬间让那个地方划出一道边缘粗糙的可怖血痕……这就绝对不可能是正常人类的反应了。

宋凯文:“………………不,你千万别告诉我……”

冯烽目前正处于最糟糕的那一种。

但这位神秘人又是谁呢?

临时搭档每期都不同,分别在节目组挑选的各个旅游地点上线。

一时语塞的反应令这几天好不容易让那臭脾气消停点了的齐景昊直接暴躁起来,不由分说地逼近他抬手试图捏住他下颚来亲自寻找答案。

巫医外出给村子里的人诊病去了,阿珠不会说话。留下来的阿姆因为爷爷的嘱咐,在陈述案时并没有把关于蛊池和毒尸的事讲出来,只说是他一个人单挑人贩,费劲千辛万苦肋骨都折了两根才把妹妹救回来。

谁才是艺人的衣食父母?

这些事儿白黎了解得不多,他直勾勾地盯着邵钧天手里那此时此刻充满了罪恶气息的小木盒,道:“我的腿快蹲麻了,快点进入正题。”要看毒品危害科普他不会自己上网百度么。

他手下配药不停,目光投向一旁始终坐着不说话的邵钧天,话却是对着阿姆说的:“这件事我本不打算这么早就告诉你。”

——我妹妹说不定有田径天赋。

邵钧天上前两步,眉宇间有着感同身受般的担忧,表现出与他慈善家外在形象完全相符的热心:“我也来帮着找吧。”

白黎则迈开腿往入谷时的方向飞奔过去,在进入树林,确认四周没有其他人之后,就一个轻功跃上树顶,观察了一下四周环境确定距离前往村寨最近的路线……却有一道熟悉的嗓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

穆卡这才注意到这个从一开始就站在这里,无论是身形外观或者气质上都十分具有存在感,却被他在见面的第一眼就果断忽略了的家伙。

他本想拒绝说‘什么事都可以摆在台面上说,然而在接触到对方那不容拒绝的肃然眼神,明明已经年过五十、德高望重的巫医大人莫名其妙地晃了一下神,拒绝的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可以,阿姆阿珠,你们带着白黎先生到附近参观一下。”

少年的手精准地掐到了猎物的脖颈处,离那几根看似纤细,实则蕴藏着强悍力道的手指不远处就是足以让猎物一击毙命的心脏。

白黎愣怔了一下,涨红着脸现自己手下的不是什么凶残野兽的皮毛鳞甲,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和她一贫如洗的胸部。

白黎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虽然上千年过去了,说不定除了祝融神殿,还有其他圣教的遗迹有遗留下来。

白黎一本正经:“怎么会呢,我现在越看你的五官轮廓就越像我的一个师兄。”

然后当着男人的面,把自己如何穿越,如何从几个时代之前的苗疆圣教来到这个世界——其实也只有几句话的功夫而已。全数告诉给了蛇王听。

一般正常人能在遇到可以把自己一口吞进肚子嚼都不用嚼的怪兽时还能云淡风轻成这副圣人德行吗?

白黎顿了顿,略带迟疑,大概是他自己也觉得这个想法无稽到说出来简直就是在暴露智商,“震感是从东南边来的,那里只有一座大山,而且我还听到了山石从上面滚下来的声音,我觉得……”他嘴角牵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像是山在咆哮。”

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修长身材被充满神秘褶皱感的暗红色布料包裹起来,显得华丽而不让人觉得女气。

邵钧天挑眉:“通常有可能会签到我集团旗下的艺人我们都会事先安排考察他们的身体及健康状况,排除掉他们在被公司大力扶持或者正值事业上升期就病入膏肓或者英年早逝的可能性,把公司的资源损耗降低到最小。”

齐景昊身上没有带现金的习惯,一时半会儿做不到跟白黎一样拿真金白银付房租的齐大偶像架不住前者一天三顿雷打不动的冷嘲热讽,一咬牙答应帮宋妈妈干活。

白黎:“……”

齐景昊嗤笑:“说得好像你是叶问李小龙似的。”

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

黑化了。

按照宋凯文给他看过的各档选秀节目的案例来看,至少成为冠军的选手在比赛结束之后一段时间内都会在娱乐圈维持一定的热度。

而唯一的人类邵钧天,正捏着一小块切得大小合适的培根肉往它嘴里送。

高子阳收回了警官证,又猛吸了几口嘴角的劣质香烟,才换上了一点正儿八经的语气对着他道:“我没有什么女儿,也没有妈。那天晚上的那个电话其实是个暗号,只要我挂断马上就会有弟兄带着人冲进来把那两拨人给一锅端了……结果你能耐啊,忽然跑出来搅混水,等我们弟兄一到满地都是昏死过去的人,叫醒之后更是一问三不知,钱货也全都不见了。”

邵钧天始终保持俯身在少年头顶的姿势,而当白黎抬起头,这两张脸之间的空隙就形成了一个相当微妙的角度。

与这四周环境极其相符的相当灰败斑驳的白色墙面上,爬满了由于年久无人打理等原因而生长的格外旺盛的深绿色枫藤。被它们所覆盖住的大概曾经还很华丽高贵的壁灯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甚至还住进了一窝叽叽喳喳的小鸟。

看起来也不是很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