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珏稍稍低头,停顿下来,整个人都笼罩在悲伤之中。

好丢人,秦锦绣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方正重重叹过,“刘氏虽身子孱弱,但心却不糊涂,她早就看出你的心思,但苦于维系家庭,又羞于颜面,只能一味纵容,没想到最后酿成了大祸。但事发当晚,看到你施暴的并不是她,而是你的孙儿--小宝,那才是个六岁的孩子,被吓到丢了魂魄,还好在最后关头,小宝将全部真相告知刘氏,刘氏心存正义,大义灭亲,昨日没有当场揭穿你,而将真相装入密盒,直接送到了县衙大堂。如今人证、物证均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刘大贵一袭惊世骇俗的话,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儿媳与公公偷情向来是见不得人的耻辱,被人戏称扒灰,以往都出现在戏里,挑明的独独这一份。

“可怜我的妹妹啊。”一个风韵犹存的女子扑倒在棺材上,嚎啕大哭,“人都死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方正为人谨慎细微,性情温润,生就一双巧手,梳个头自然是不在话下,就在秦锦绣吱呀咧嘴的快坐不住时,高耸的云髻已经盘好。

方正心中一惊,忙缩回双手,低眉望去。

顾砚竹掩口微笑,“锦绣姐果然是女中豪杰,从骨子里透着洒脱,哪能受繁琐的规矩所累?倒是让我羡慕。”

秦锦绣眸光闪亮,真诚地说:“既然都是朋友,何来外人之说?”

教授宁庄主女儿琴艺?难道此案与盗尸案有关联?秦锦绣忙惊讶地追问,“宁庄主的女儿叫什么?”

“她吃这个做什么?”秦锦绣不解,难道琉月吃樱桃不吐籽吗?

“如果是自己投井,双手的确是呈握拳状态。”秦锦绣所有所思地将头骨整理干净,放入清水中,弯弯的柳眉却挑高了些许。

秦锦绣偷偷溜回后房,见到屏风后面冒着热气的木桶,大呼莲姨贴心。

但她也太**出风头,少了女儿家的娇羞,看在她有些本领的面子上,暂且给她次办案的机会,谁知她却和那个来历不明的令狐秋眉来眼去,真是棺材铺家小门小户的女子,毫无大家闺秀的风雅。

“厉害,佩服。”秦锦绣连连拱手,怪不得昨日解剖死老鼠时,小剪刀用起来如此顺手,原来是他因地制宜亲手做的,还挺有内秀滴。

令狐秋也主动向方正示好。

“自然是我在月浓花坊得罪的那两位。”令狐秋满脸无辜,“我思前想后,你们毕竟是新婚燕尔,若是因我而心生芥蒂,我岂不成了罪人?所以我离开花坊后,索性到县衙来等你们,若是正好看到你们吵架,我也好当面解释清楚。”

方正迟疑地拿起秦锦绣画的几张图,瞪大了双眼,满脑子的疑问,这都是些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自取其辱的顾师爷惊愕得张开嘴,不停地指指点点,“书中早有记载,火烧后的尸骨必须用清水洗净,才可看清尸骨的颜色,从而判断死者的死因,你倒是说说看,老夫哪里错了,别以为会做棺材,就会当仵作,哼!”

“明月姑娘。”方正欲细细解释。

“世间有属狼的吗?”方正满脸木讷。

“秦公……不锦绣。”莘月偷偷在秦锦绣的耳边,“湘公子来了,还给了花姨娘一笔银子,拜托花姨娘好生安葬琉月的尸身。”

“呃,”完蛋,真是不能显摆卖弄,否则见光死,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我没眼花。”秦锦绣听出方正的潜台词,“我分明看到了斗笠,一定是神秘的湘公子。”

“他不但为人和气,才华横溢,而且从来没有瞧不起我们,我们花坊里的姑娘都很尊重他。”红月痴情地盯着柳师傅,“只可惜柳师傅命薄,家中败落,否则哪能委屈地当一名琴师。”

秦锦绣笑而不语,仔细地看过台下的每个人,生怕漏掉任何线索。

方正彻底傻了眼,自幼在寺院长大的他,哪里见过这等阵势。

后院实际是个戏台,戏台下面是九曲蜿蜒的细流,应该是供客人行酒令、享乐用的。

“是不是劫色,就让琉月自己告诉我们。”秦锦绣仰起头,头上的金钗也随着颤动,只要自己亲手检验琉月的尸体,定会找出蛛丝马迹。

明月伤楚地压低声音,“恐怕花姨娘也是无可奈何,花坊里卖艺不卖身的清倌贵在一个清字,清倌不仅要容貌出众,而且更要才艺压身,既有出淤泥而不染的风采,又有冰清玉洁的性情,这样才会吸引众多沽名钓誉的追随者。”

“如此看来琉月对湘公子萌生了**意。”秦锦绣轻轻敲打规矩的棋盘。

“是啊,是啊。明月姑娘所言极是,方大人对夫人自然是呵护有加。”王汉猛烈地点头赞同。

“彼此彼此。”秦锦绣高傲地应承下来,转向方正,自恋地说:“还是女人了解女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俩谁会赢,我可等着看好戏呢。”令狐秋大摇大摆地离开海棠苑,临走之前还不忘和秦锦绣挑眉告别,“我特别看好你呦,你一定要赢,我可是在你身上下了重注。”

“你。”秦锦绣和方正大眼瞪小眼,准备互相指责。

方才黄员外非礼自己时,向他求救,他不下来,这会已经脱险,他却下来捣乱,定不是什么真君子。

“赶快下来。”秦锦绣狠狠地说,“再不下来,我休了你。”

花姨娘举手摸去,“明月,你这是?”

可是房顶的眼神却依旧冷冽鄙夷,丝毫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眼睁睁地看着秦锦绣裹身的薄纱被扯坏。

“好。”秦锦绣只顾低头,生怕被人认出来。

“哦,”秦锦绣苦笑摇头,举手间,突然打个大喷嚏,“阿嚏。”

借着柔柔的月光和红红的灯笼,秦锦绣似乎感受到花丛深处有双眼睛在注视自己,难道自己什么地方露陷了?

“你去买就是,不用管银子的事,记住,一定要买最好的。”秦锦绣暗中偷笑,真要多谢爹爹秦九,刚才自己在嫁妆里翻弄半天,找到好多银子和首饰细软,没想到秦九节俭吝啬了一辈子,对宝贝女儿却是慷慨,放到现代,也足以达到土豪嫁女的标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