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锦当然没说这一句,嫣然笑道:“很好。”

魏熙然也放下了身段,轻言细语地跟他说话,询问他的病情。虽然偶尔眼神之中还会闪过鄙夷,但已经隐藏得很好了。

哪有爹地妈咪给你开工资,你还来骂他们亲生女儿的事?

牧锦实在没有耐烦心等她哭好,走到一旁去看化妆师工作了。那两个化妆师是跟着i11iam去过牧家的,一见她就问好,“牧小姐。”眼睛瞥瞥魏熙然。

“锦儿,这事情妈咪可以对你和盘托出,只希望你知道了原委之后,不要怨恨我和你爹地,可以吗?”

李彬和孙剑锋脑子没有卫红转得快,但也知道,牧锦留下他们三个是打算抬举他们。不管怎么说,“高定工作室”听起来可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他们这些在服装行业里混了那么久的人,谁不想跟着一位独立设计师?工作比原来在大工厂做大单时轻松不少,而且也能得到更好的待遇。

但是进入包厢后,他现,原先如鸟投林般心悦的场所,如今已经不能引起他的兴趣。尤其是看见那几位明显来路不正的女人,他就有种奇怪的感受。

孟令晨不是太乐意,最近他已经转性了,对玩乐也没了太多的兴致。每天只要有空,就会抱着很多经济案例的书籍去啃,偶尔还会向父亲和两个哥哥求教。孟太太乐得什么似的,一个劲的说自己的小儿子开窍了。

魏熙然听着,埋着脑袋,撇了撇嘴。

他跟顾震苏也算是很熟悉的,以前常常在一起玩。顾震苏这个人,别看他向来笑如春风、温润如玉,却当真能用上“面热心冷”四字来形容。他的笑容总是带着一种礼貌,让人挑不出毛病,却很少有真正动心动情的时刻。他总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总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模样。

所以说,堂哥什么的,最腹黑了。

顾震苏行走商场的时间比裴御东早很多,看人的眼光也狠辣。他从来都瞧不上表弟的这位娇滴滴的表妹,觉得她太假。奈何景山好多男孩子就是喜欢魏熙然那种装腔作势的范儿,觉得她很仙、很娇、很有气质。

牧锦跟着父亲逛了一圈,又回来了。

江劭峥心里明白妹妹这么安排的原因,却不肯如她的意,虽然是答应了要教牧锦,走过来的时候,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一派正经。

吴美娇和她住了一个月,知晓她的个性不爱惹是生非,也不喜背后谈论人。兴奋了一阵之后,便不再说魏熙然的事,而是粘在牧锦身边,向她打听赏樱会的事,十分憧憬,“早听说景山的樱花是安市的头一份,孟公馆的赏樱会更是安市的头一份,连市长、市-委-书-记想参加都得老老实实向孟家求帖子,啧啧啧,果然是富贵奢华啊。”

孟令晨略一思索,总算想了起来,却有点尴尬,因为那次他还是口花花也眼花花,见到夏薇还想着调戏一下。世事无常,他哪里能想到,一个月之后,他会对牧锦那么有感觉呢?

牧锦明白他的想法,所以笑道:“具体定价的情况,我们可以慢慢商量。因为是i11iam你的学徒、你介绍的人,因此分成之后的工资,妈妈这边要递交到你的手上,你再放给他们。”

其实她并不想去盥洗室,只想到院子里走一走,呼吸新鲜空气。穿过大厅,与周围的先生太太打着招呼,她有点心神恍惚。

牧锦知他是想看梳编盘头,于是噗嗤一笑,灵巧的手在自己头顶上编来绕去,喷了定型水,很快就弄出了一个复古又轻快的盘辫,留了一截尾垂在脑后,搭配旗袍裙很是相得益彰,又选了个长条形的翠色水晶卡别在后脑勺上。

顾震苏含笑点头,“是的,在画舫雅亭往外面瞧,围着湖面三处都是樱花,比在林中赏景别有一番风味。”

牧锦叹了口气,“仔细想想,也不重要,说过就算了吧,没有必要再次提起。”

孟太太蹙眉,持续听着,越听眉毛皱得越深,不过,过了一会儿,渐渐又舒展了眉目。听到最后几句话,几乎扯出了一个忍俊不禁的笑容,略抬头问那个女佣,“文姐,你所言不虚?那个女孩真的这么说?”

魏熙然不甘心!

下一秒,被揭穿心事的她反而自己恼羞成怒!“谁激怒你!什么为什么?我没有什么目的!我就是觉得你穿得太不上台面了!你这是什么品牌?根本没有牌子吧?我看过了,所有大牌的春夏系列根本没有这种款式,你这根本就是不知道从哪个小店或者地摊上淘来的旧货!别以为我不清楚!琴嫂都跟我说了,菊嫂根本没有陪你去做过衣服!你自己档次低,不要拉低我们整个牧家的档次!还有你的妆容,你以为你这样素面朝天就很好吗?你知不知道化妆是对别人的一种尊敬和礼貌?今早上妈咪让i11iam给你化妆,你为什么不化?你装什么装?……”

“或者什么?”孟太太笑问。

江丹姿得意洋洋,“可不就是有故事。我给你说哦,拍照片不能乱拍,一定要有底蕴的。”

孟令煊知道小弟因为自己在大厅说的玩笑话又记恨上了,但他根本不在意,探手如电,就从孟令晨手中的盒子里取了个小包装出来,几下剥开,里面是花瓣形的樱花饼,烤制得恰到好处,松软可口的样子,最上面还点缀着一朵腌制的绯红樱花。孟令煊拿在手中观察着,啧啧称赞,“真是很不错,我不太吃甜的,现下都想咬一口。阿锦手很巧。”

“阿锦,你也来啦!”

冯贞静走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好了,走吧。”

牧锦小心翼翼地穿上了礼服,是一件梅子青的乔其立绒如意襟旗袍。面料似有些老旧,非常淡的印花,一丛丛一团团,几乎看不出是什么花色,却十分典雅。滚了柳绿的丝绸边,半袖微宽,两节白玉般的小臂垂下。旗袍的下摆到膝盖下面三公分,小开叉,腰部极其巧妙的收紧,从后面望过去,就是一尊粉青瓷的古典花瓶,三分妩媚,七分端庄。

魏熙然可能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失掉了miss赵的看重和信任。

牧锦抱抱她,“没关系的,妈妈。我下次再来看爸爸,你们的新房子我还没去过呢。”

魏熙然涕泪齐流,抱着膝盖坐在洗手间的地板上,哭得不能自已,“为什么……为什么……”

“晓兰。”魏刚的声音里竟然隐藏一丝哽咽,有些浑浊的眼睛里甚至渐渐变得湿润。他抱住妻子的肩膀,把脸埋在她的肩窝里。

牧锦低头,声音几不可闻,“爹地,我不是男孩,又怎样呢。”

牧锦点点头。

“是啊,先生和夫人已经把这些事情都办好了,就是不想让两位小姐担心。”菊嫂回答。

牧锦笑了,这女生其实真是可爱极了,怎能让魏熙然继续荼毒她。她主动挽住江丹姿的手,一起往楼上走,“所以啊,你应该相信miss赵的人品。你可以不喜欢韩秀萱,但你要看清她的优秀。如果你不愿意被她打败,就要努力越她,而不是愤愤不平却又无能为力,什么都不做。她不会因为你说了几句话就颓废,可你却因为她不理你而愤懑。何必呢?最重要的事情,是自己强大起来,而不是嫉妒别人的强大。”

牧锦回过神来,缓缓摇了摇头,“不用了,其实也就是住个半年而已,并没什么。这是miss赵给我安排的,我贸然去申请换寝室,反倒显得我不够体谅,还是算了。谢谢你。对了,你是跟谁一间呢?”

江太太噗的笑了,“瞧你那嘚瑟劲儿。不过你家的阿锦的确是聪慧,我家丹姿就不行了,小娇气。”拍拍女儿的手。

“怎么了?”冯贞静忙问。

吴美娇暂停收拾衣柜,在旁边瞧着她,好似对她的型很好奇。

魏熙然吃惊地张开小嘴,“阿锦,琴嫂不是那个意思……”

魏熙然既不能驳斥裴御东的话,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出租车的事情,只好哭起来,无力的垂死挣扎,“我不是坐出租车,是、是在大板楼里面被抢了……”

牧锦有些奇怪,“孟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魏熙然掩面哭泣,“爹地,你不要怪林妈妈和魏爸爸,他们对我……很好,嗯……不是他们的错。”

从牧玉翔的角度来看,家里雇了佣人,本来就是为了得到舒适的服务。佣人跟小姐的感情深是好事,可你这本末倒置也太过火了些。我家女儿在外面替别人家女儿受了十八年的苦,回家来还要受你这佣人的气?!既然你想不通,那就不要再来我家了,豪门钱多,但也不会花钱找罪受,不缺你这一个两个佣人。

女佣跟在牧锦身后,一边简单介绍指点,一边偷眼观察这位新的小姐。一身衣服都是地摊货,穿得还不如佣人,可容貌端丽,朝气蓬勃,兼之神态自若,这就让人无法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