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将邬八月推到邬居正身边儿去。

“两府一家姓,分府不分家,你这话的意思,倒是要把你二姐姐给送入府衙不成?”

贺氏的态度不卑不亢:“八月虽比不过国公府的小姐,但也是我邬家正经嫡出的四姑娘。陵柳上门来就寻八月的晦气,冲进八月的闺房打她的贴身丫鬟。大嫂房里的规矩是这样教的?”

邬陵桃脸色顿时铁青。

邬八月垂目,父亲宽阔的肩就如一方伟岸的山。

“八月还在呢,莫哭。”

邬八月客气地同宫妃们作别。

姜太后颔微笑道:“大皇子是个本份的孩子。”

她这个太后面前的红人的地位是不是保不住了?

邬八月这话一说,姜太后倒是不好接话了。

“八月,你笑什么?”

这个话要是传了出去,她的名声可就毁了。

邬八月默默看了她一眼,挪开视线。

那眼神凄楚绝望,让邬八月陡然心凉。

“你姐姐跟着许嬷嬷学规矩,如今得了许嬷嬷几分真髓啊?”

也不知是因这太监的声音,还是因这道让人措手不及的谕旨。

郝氏怒目看向邬陵桃:“你也甭提你大姐,咱们就说说你自个儿。你说你,啊,好好一姑娘,嫁谁不好,嫁陈王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他一屋子的莺莺燕燕,你嫁过去争风吃醋还是干啥?”

段氏招了西府四姑娘邬八月、五姑娘邬陵梅和六姑娘邬陵柚,让她们以后同三姑娘邬陵桃一起跟着许嬷嬷学学规矩。

贺氏还和朱嫂子有一句无一句地聊着,话题转到了这门亲事的当事人,邬陵桃和高辰书身上。

暮霭可惜地叹气:“奴婢瞧着这串镯子挺好看的,又是太后娘娘赏的,四姑娘何不就搁在饰盒子里?若去别的府上,戴着这镯子不是很有面子?”

几个年纪小的已经昏昏欲睡了。

邬陵柳站在原地,面色由红转白。

邬陵柳不过是庶出姑娘,进璇玑堂也未能引起屋中其他人的关注。

“哎哟,那怀的可能是个娇滴滴的丫头,没男伢那么调皮,不折腾自己个儿亲娘。”

邬家传世大家,因前辅国公邬庆克的遗孀老太君郝氏仍在,是以东西两府虽已分府,却仍未分家。

她正在车辇中捣鼓着香薰球,寻思着要往里装什么样的香料。

“难得今日你们姐妹在这儿碰到了,你们就好好叙叙旧说说话吧。”

表面上来看,姜太后这话不过是问她对用香的看法,毕竟邬家祖上乃是一方香农,邬八月之父又供职太医院,而邬八月又擅长制香品香,询问邬八月的意见不足为奇。

是,这辈子还没走到头。

邬陵桃吩咐道:“这儿不用人伺候,你们自去玩闹你们的,我同四姑娘说会儿话。”

贺氏冷冷地看着她,邬陵桃沉默不语。

段氏因邬陵桃的事已经心力交瘁,邬居正下了令,不让下边儿的丫鬟婆子将邬八月回来时船上丫鬟落水身亡的事告诉她。

贺氏连忙接过巾帕给邬八月擦拭她额上的?汗,末了又亲自将压惊茶端到邬八月嘴边,似哄小孩儿一般:“八月乖,喝下压惊茶,咱们就不害怕了……”

她的心跳咚隆作响,她甚至都能听到这声音。

姜太后冷笑一声:“邬国梁,你犯不着这般护着你那孙女。若此事传扬出去,我身为帝母,皇帝总会留我一命。可你邬家上下会是什么下场,你心中自当有数!连问也不问我为何笃定是你孙女便出声否认,你还真是护你邬家人护得紧。”

顿了顿,姜太后道:“罢了,让邬老在烟波阁候着吧,哀家坐得累了,正巧活泛活泛筋骨。”

高安荣成了兰陵侯。

“当初你这桩婚事能定下,是你的意愿和选择。我们祖孙一场,我如今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权力。记住,要生,你就忍气吞声,要死,你也要干脆利落。祖父母老了,你可以不在意,但你父亲母亲,你弟弟和妹妹,你总不能忘恩负义到不替他们考虑。”

暮霭赶紧点头。

邬八月被邬陵桃问住。

姜太后轻笑一声:“瞧邬老说的这话,哀家哪儿是那样的人?”

先帝的这位慈庄皇后还没等坐上太后的尊位便一病而逝,宣德帝即位后,姜氏在后|宫中一家独大,就连萧皇后也不能和她抗衡。

“嬷嬷,你僭越了。”

贺氏微微低头,声音微低:“母亲不打算按你祖母说的,在婕妤娘娘那儿提你的亲事。明日去觐见太后,你也无需表现得太出挑,规规矩矩的就行。”

这次之事,如果出事的是她邬八月的未婚夫,她任性说要退婚,想必祖母也会尽量帮她达成愿望吧?

原因左不过就是两府之间的一些猫腻恩怨。

她和自己的祖母长得极像。

朝霞轻声道:“四姑娘这会儿该是去给老太太和二太太请安了。”邬八月点了个头,让朝霞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垂髻,裹了锦茜红明花抹胸,外罩素白锦绫软烟罗裙,蹬了一双秋香色绣花鞋,带着朝霞出屋乘了小艇,朝致爽斋的正房划游而去。

“祖父宁愿信宫里那位,也不信八月。”

“荒谬!”

邬国梁拂袖怒道:“你撒谎成精,她却出必诺。你二人之间,你说我当相信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