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氏身子前倾:“太后派下来的?”

翌日,宫里便派下了教养嬷嬷,要训导邬陵桃天家礼仪。

邬八月对朱嫂子轻轻点头,朱嫂子笑问贺氏道:“四姑娘可说亲了?”

“四姑娘,太后娘娘赏您的这串红玉髓嵌银丝手镯搁哪儿好?”

贺氏不想往那方面想,却止不住担心二女儿也如大女儿一样,会受东府大嫂的蛊惑。

但因为榕哥儿年小,比五爷邬良株还小上近十岁年纪,因此在西府中,众人都多宠让着他。

邬八月望了邬陵桃一眼,正要说话。

见大家都朝她望了过来,金氏掩唇歉意地一笑。

“你别有什么事儿都闷在心里,再难的事,父亲母亲总会为我们想办法解决的。这次不也是一样。”

想以染疾的理由躲几日清静,偏偏父亲又是太医,一把脉便能得知她是装的。

而这个邬八月……

李女官双手托着托盘递到姜太后身前,一溜十几个香囊球整齐摆放在托盘当中。

从前在地位上,两人倒还算是平起平坐。

邬八月道了声好,邬陵桃身边的如雪和如霜便赶紧让丫鬟们设案。

从段氏房里出来,贺氏带着邬八月去瞧邬陵桃。

“父亲……”邬居正喃喃。

邬八月怔怔地坐着,身子微微颤。

“被祖父唤你给吓着了?”

邬国梁皱紧了眉头,眼角的细纹明显:“可这里只有一只猫,会不会是我们听错……”

邬八月笑道:“太后娘娘说味道好,那必然是极好的。”

贤妃失女,一病不起。

邬陵桃说话的时候嘴唇一直都在抖。

不过朝霞稳重,暮霭性子却略活泼,时常同邬八月说些家长里短的话。

“三姐姐,你别钻牛角尖。”

“皇帝怎么来了?”姜太后语带欣喜,让女官给宣德帝和邬国梁设座,一边笑道:“哀家正和邬老的儿媳和孙女闲聊呢。”

虽然邬八月自落水之后还未曾见过自己这位祖父,但她心里对祖父却一直有孺慕之。曾经她还同段氏笑,说将来要寻一个同祖父一般的夫君,做祖母一样的妻子,惹得段氏频频点头,莞尔微笑。

“那老奴就斗胆说了。”陈嬷嬷正了正容,声音微微低了下来:“虽然三姑娘和兰陵侯府的婚事早就已经定下来了,可三姑娘的身份匹配兰陵侯嫡子,到底是欠了那么点儿火候。四姑娘将来出阁,夫家总不能比三姑娘嫁的门第差甚至差得多,少不得还要仰仗婕妤娘娘和兰陵侯府。这门亲事是东府那边儿让给咱们西府的,二太太好强是好事儿,但同东府那头,还是不要闹得太僵的好。对三姑娘,对婕妤娘娘,甚至将来对四姑娘,都不好……”

“想必你祖母已经同你说过,要你在太后娘娘面前讨她老人家的喜欢。你祖母也吩咐了我,让我在婕妤娘娘跟前提两句你的亲事。如今婕妤娘娘有孕,正是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时候。若能让太后娘娘和皇上对你的亲事上心,得蒙天家赐婚,你未来夫婿不管门第高低,也必然不会亏待于你。你祖母是这么个意思。”

父亲鲜少怒,她们二人都知道,父亲这是真的生气了。

想来三姐姐也是自觉比不过婕妤娘娘,有些心灰意冷,这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迫切地在祖母和母亲面前恳求。只是行太过无状了。

依着她这位嫡姐的性子,是绝对不甘心接受这个现实的。

至于婚姻,顺其自然,随遇而安——母亲绝对不会害她就是了。

“我可没四妹妹这么大福气,能让太后亲自接见。”

邬陵柳轻哼一声,手拿着绢帕甩出一朵花:“昭仪娘娘说想念家中姐妹,召我前去宫中相陪。恰好听说四妹妹也要入宫,这不,我厚着脸皮坐上接你入宫的车了。四妹妹该不会怪我的,对吧?”

邬陵柳话都这般说了,邬八月自然不好将她撵下去。

她点了点头,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半撩起的车内纱帘。

一辆半旧不新,挂着御用香牌的马车从旁边慢吞吞地行了过去。

比起她现在乘坐的这辆马车,的确显得低档了些。

邬八月顿时理解了邬陵柳要与她同坐一车的行为。

御马夫轻声提醒了一句,马车缓缓朝前驶去。

邬八月闭目养神,她在思考待见到姜太后之后,她该跟她打开天窗说亮话,还是陪她一起做戏。

总觉得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件辛苦至极的事……

“四妹妹。”

邬陵柳轻轻在邬八月耳边拍了下掌。

邬八月惊醒地瞪大眼睛,皱了眉头。

“二姐姐做什么?”

“聊聊。”邬陵柳一副与邬八月姐妹深的模样,拉着邬八月的手。

“咱们姐妹也就从那日你们从清风园回来,东府为你们接风洗尘的时候见过,以后就没有再碰面。”

邬陵柳往前微微倾身:“不如八月你同我说说清风园里的事,如何?”

邬八月蹙起眉头。

“比如……”邬陵柳小声道:“比如你三姐姐是怎么认识陈王爷的……”

邬八月喉咙微哽,暗暗想着,难不成二姐姐是想效仿三姐姐?

“我不清楚。”邬八月淡淡地回道:“二姐姐要是感兴趣,不如亲自去问三姐姐?”

邬陵柳吃了闭门羹倒也不生气,一口一个“好妹妹”地叫着邬八月。

她又问:“八月见过皇上吗?他长什么样儿?”

邬八月心里更觉得不舒坦,敢她还想撬自己亲姐的墙角?

“我没见过皇上,所以不知道他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