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临海依旧趾高气昂,捕头则偷偷觑了一眼阿丑,低声和薛临海解释:“她的靠山,是太医院徐院判。”

总之,他能来谯郡,也算是一个好的迹象。

看热闹的人立刻围了上来,好在人不算多,阿丑缩手缩脚磨蹭了一阵,就挤进去了。

阿丑挑眉:军临城下,大渊除了投毒,怕是也没有别的妙招了吧?存亡之际,哪里还会把百姓生死放在眼里?否则,自古那么多战争打杀,又是怎么来的?

“佟里正,就算是天不下雨,也不至于才几天河就干了。会不会是上游村子一看水不多了,干脆截河不让水流到咱们村?”阿丑说着自己的猜测。

这一句周家家教何如,大大刺激到了周灵巧:“你一个扫帚星,有什么资格说俺家!你要这样说俺,你就更不是东西!没爹没娘没人教!”

这计划她从置田开始就在酝酿,因此大半个正月,阿丑几乎都在空间处理天麻药种,如今都预备得差不多了。

一身青衣的花琉离走到周灵巧三尺远的前方,便不再前进,眼角带着礼貌的笑意,声音却十分冷淡:“这位姑娘,方才丁公子和你一同前来,想必若是赢了这支珠钗,是要送给姑娘的。”

“俺当然支持丁大哥,丁大哥可是俺们村的骄傲,一定能赢!”佟宁智信心满满地说。

瞄了几眼街头杂耍,阿丑觉得意兴阑珊,正要离去,就听见似乎有若隐若现的飘渺歌声传来。说不上昆山玉碎,却也十分赏心悦耳,令人驻足流连。

丁举文点点头,走到屋外:“阿丑姑娘既然病了,便好生休息,在下也不叨扰了,就此告辞。”

阿丑面纱下勾起唇角:一来小孩子看大人争执总归不好;二来秀儿平安回去也算是对李家有个交代;三来,放一个目击者回去,把消息传播开来,这个危险种ma要抵赖也会增加难度。

阿丑抬起头,看了看平日迷蒙的桃花眼透露出的几分真诚,又扫了眼他身后的数名随从,淡淡开口:“你帮我看顾好秀儿,别让她看见听到。其余的,我自己来。”

阿丑淡然一笑:“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且说说老爷子的症状,还有这风湿的由来。老爷子一到阴雨潮湿天气,膝盖就刺痛酸楚,连站立都困难。从脉象上看,老爷子这是阴虚导致的气血问题。”

周婶子第一个巴掌被拦下,想再出第二个的时候,就被这声暴喝定住了:糟糕,一时激动,竟忘了这佟宁信是佟里正的儿子。当着人家父母的面教训人,这不是找死吗?

走出屋子,阿丑低头想了想,开口问佟德全:“佟里正,往日和李家不合的,除了周家,还有谁?”

李家老大李成忠不到而立之年,穿着打扮还挺斯文,然而一看到周家的人,笑脸迎人的神色便凝住了,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还有,雄性动物,自恋,这是什么稀奇话?最重要的是,难道她真的喜欢女子?

佟宁信摆摆手:“俺家是俺家,俺自己要一副!”

“那个江三哥的事情,后来怎样了?”阿丑转了话题。

钱展业笑了,他很欣赏阿丑的不卑不亢、宠辱不惊:“你能有这样的想法,再加上这样的医术,日后,必成大材。可惜了是女儿身!”说着咳嗽了几声。

一连串的疑问在阿丑脑海中闪过,可她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如今要用拖字诀,拖到清梦回来,她才会安全:“这位公子言重了,阿丑向来以治病救人为己任,何来祸害一说?”

淮南城地处淮河南岸,地势平坦,气候宜人,自古以来就是风水宝地。

“清梦,到时候替姑娘付账。若是看中什么东西,别客气,也是一点心意。”徐泰慷慨地说。

周婶子扬眉怒目而视,却在众人的一片哄笑声中硬是不知该回应什么,灰头土脸地回去了。

阿丑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心理却在为他的话拍手称赞:果然,方才公堂之上,这个人说话就极有深意,如今算是亲身体会到,他收放有度、曲直相宜、软硬兼施的话术了。这番话前半段是解释示好,后半段却是在威胁——定案证据并不十分确凿,如果他想,他完全可以翻案,定了阿丑私开堕胎药的罪名。

怜香磕了一个头:“回乔知府的话,的确如此。只是阿丑小小年纪为何会知道堕胎药的药方,还有江永坚的妻子不过是个普通村妇,怎么能把手伸这么长,十分可疑。因此,民妇觉得此事蹊跷,他们幕后肯定还有主使!”

“遗腹子的事,有什么新进展?”浅蓝男子走向回廊尽头,一撩衣袍坐下,气定神闲地品茶。收去方才狠辣无情的杀意,他似乎与平常的贵公子无甚差别,于一举一动间只流露淡淡清雅。

江三嫂似乎毫无所觉,一言不发。

又看看江永坚大步走去的方向,怕是村头佟家。便知定然出了什么大事,于是纷纷跟去围观。

屋里陷入沉寂,狭小的窗户透进一缕稀疏的阳光,照在墙角。

“江四嫂,你先说说,是个什么事儿,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阿丑能做到的,也没有不帮忙的道理。”话虽然这么说了,不过阿丑心里也在打鼓,听江四嫂这语气,还可能真的是件大事。要是自己做不了,或者道义上不能做,拒绝了她,后果又是什么?

佟宁智闻言,就要跑去告诉师父,却被阿丑抓住:“别那么直接,旁敲侧击就好,注意给你师父留点台阶下。另外,这批药材再卖出去,最好便宜些,别坑了百姓的钱。至于怎么做到你自己想,这方面你比我有经验。还有,拿着甜糕就这么去了?”说罢掩唇忍俊不禁。

“无妨,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阿丑淡淡开口,又是一招模棱两可的太极推手。

阿丑了然,望向江四嫂的眸光微带几分叹息的同情。

这方子化肝阳补脾胃,治疗疝厥实在高妙。李叔的病拖了也有好些年,可算是能痊愈了。只是并非他们治好的……

黑衣人似乎没气再言语,一个猛力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接着又瘫软下去。

丁举文感激地道谢,拄着拐杖走到院子里。几日不曾下床,如今终于能出来透透气,抬头看了看阳光,再低头时就见到站在自家门口的佟家四子佟宁智。

佟宁信摆手:“当然不敢劳烦阿丑,你一旁看着就成,俺跟着俺爹学过两天木器,放心!”

“谢谢奶奶,把东数第一亩天麻浇些水就成,其余不用理会,”阿丑欣喜不已,虽然知道奶奶向来顺她的主意,又转向佟宁信,“你和我同去吧!”

“阿丑姑娘,你才是真谦虚,种的田,养得花,还会治病,俺那闺女哪能比!干活不利索也就算了,前日里还把俺辛辛苦苦备了大半年的过冬衣裳给烧坏哩,俺那不争气的闺女耶!”说罢竟抽抽嗒嗒哭起来。

赵三嫂没有过多推辞,一路和她拉着家常来到阿丑家。

一时间,大家的目光都望向门口的阿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