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周婶子指着阿丑,因为羞愤涨红了脸,“你给了俺家坏东西,还占理了!你要赔钱!”

桂花糖,香甜馥郁,绵软可口。制作十分考究,选用油沾大米蚀糖煎制,以白糖桂花为糖心制作而成。糖心的桂花首要新鲜,在桂花盛开的时节采下,再加白糖密封腌制。

已经不清不楚的思维瞬间跳跃:若今日杀之,那他两个月前的决定,就是错误的。他怎么能容许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阿丑微微蹙眉,有些许不快:来都来这地方了,徐泰却一直不曾告知那个钱某人的真实身份。其实若她想问,随便逮着一个婆子,便也能问个一清二楚,除非——她面纱下清澈的双眸扫了一眼清梦,除非清梦拦着。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为人知的,不为人知的,就如同她一样。有些,是喜;有些,是觞。

“那么,这一条线索算是断了?”下属忐忑地问。

不仅如此,今个一大早,村里就传开了,有两辆显贵的马车停在村口。不料,马车正是来接阿丑的。

阿丑将双手放在茶盏两侧,借着杯壁透出的温度暖手。这天,已经有些降温了。

周灵巧微微低头,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最后几个字一发狠劲,她单薄的身影冲向土墙,剧烈的冲击后,刺目的艳红在土色墙面上散开流淌,一片狰狞。

一时间,在场之人无不投去同情的眼光。

生活又回归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墙角的三色堇开得鲜妍绚烂,一切犹如暴风雨前的平静。

“谁干的?”阿丑语气忽地转为肃然,却硬生生压低音量,控制住了怒火。

走进屋子,看了看家中摆设,虽不至于穷困潦倒,但绝对称得上拮据。一张方桌,桌角都磕烂了,桌面烙印着岁月的斑驳痕迹。几把椅子已经蒙上一层灰暗,坐上去之后似乎有些摇晃。阿丑接过江四嫂递上的尚可称完整的杯子,杯子里晃悠着淡而无味的白开水。

佟宁智摊开手,把夏枯草递给阿丑,接过甜糕,啃了一口,嚼了半天才回答:“俺们师父要买这批夏枯草,正商议价钱呢,可俺看着这草似乎和以前见过的不大一样。”

“有时候,糊涂一点未尝不是好事。”阿丑这句话语气极淡,没有正面回答什么,却也并非完全避而不谈。这几乎是万能打太极句式。

佟宁信眼中含着关切:“阿丑你往后小心些,莫着了那些人的道了!”

年轻人接过方子看了几眼,付钱后欣然离去。

嗯,不是一只白骨爪,是个正常男子的手,应该,不可怕吧?

“搜民之砖瓦,筑一府雕梁;刮民之膏腴,成一桌珍肴;夺民之禾粟,豢一骑飞骏;截民之桑丝,美一衣锦袍。凡如是,则民不聊生,苦于饱暖;唯朱门高墙,酒肉笙箫。焉知明朝之砖瓦、膏腴、禾粟、桑丝何来?一夕烽烟,人疲马倦,一府、一桌、一骑、一衣何以安邦?是以民弱何谓国强,民生凋敝,国之焉存!”阿丑读出《与民论》最后一段。

“你这个人,真是越说越倔强!按你的歪理再说下去,什么谢礼加赔礼,倾家荡产你都给不起。我收了就是,但不是现在收。你什么时候完全康复,我就什么时候收。还有,就是这个数目,只能少不许再多!”阿丑语带愠怒地妥协,暗暗咬牙切齿:迂腐书生就是难搞!

周婶子三角眼躲闪:“那个啥,天不早了俺先走。”一溜烟跑了。

午后秋阳迷蒙而高华,金色的绚影从略显萧瑟的枝桠间透过,几许斑驳意境。墙角的三色堇,在阴凉处绽放斑斓的色彩。低头照料娇嫩花朵的阿丑,微微抬头,就看到院子门口一抹蓝色碎花衣角。

这也用谢?“不客气。”

阿丑轻拍丁大娘的手臂,安慰道:“丁大娘别急,丁大哥没有危险,休养一阵子就好的。”

一夜好梦。

“玉竹嘞!”

这个时代的医药没有现代发达,许多有名的方剂,诸如安宫牛黄丸、桑菊饮等尚未出现。而且,如今人们只是用药治病,其实药材还可用于制造药皂、熏香、精油等等许多东西。因此,她的家族本行医药业,将会有很大发展空间。

未及阿丑开口,秦爷瞪着铜铃眼,怒声说:“这二人是老子家奴,私自逃跑,老子当然要追!”

如今一百两银票在手,再加上那将近二两银子,好好谋划一番,应该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吧?

酣战结束,暗卫消失不见,侍卫全部归位等候指令。

一连吞了三个大红苕下肚,阿丑喝了些井水,才舒缓一口气。

幸好这是白天,若是夜晚看到,自己肯定要吓得尖叫,然后飞奔逃走。

阿丑低头一望,冷粥凝稠,只有小半碗。天气寒冷,却还是闻到淡淡馊味。

思索一阵,阿丑语气诚恳地开口:“秦爷,今日实在情况特殊拿不出来,明日补上成吗?明日我们双倍补上!”

她已经葬身火海,并且穿越了!

“娟儿,你,姨奶奶醒了没?”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

看着闲步离去的昱王世子夏翌辰,那个下属实在没搞清楚状况:世子到底是为了追查怜香一案,还是要躲他父亲?

不过世子行事向来古怪,谁也弄不明白,他们只需服从命令就是。

大年三十,阿丑用过早饭,在院子里浇完花,去山溪边取了水,便开始准备年夜饭了。

说是说除夕年夜饭,不过在乡间村里,加上冬日天黑得早;古代一日两餐,晚餐也吃得早。因此,这顿一年一度的丰盛大餐,差不多下午就上桌了。

阿丑边和面,边对一旁剁猪肉馅的徐奶奶说:“昨天,江三哥是不是到江三嫂娘家接孩子去了?”

“咚咚”的砧板和刀碰撞声响下,徐奶奶摇头叹息:“是有这回事,可我想着呀,结果怕是够呛。”

“是呀,人还在的时候又打又骂,这会子人没了,才来后悔。”阿丑轻声叹息。

徐奶奶眼光老道:“要是怜香的事情不捅出来,江家老三哪知道后悔?人呀,就该拎得清,自己是什么情形,别肖想不应得的。”

阿丑擀饺子皮的手顿了一下,便不再言语。

饺子是猪肉荠菜馅;还剩一部分猪肉泥,掺进香菇丁和葱花,放盐和酱油拌匀,拿来做酿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