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夫甩开她的手说:“太俗,你也是从大院出来的,怎么变得这么市侩?”

陈丽茹忙闪开身让曲婷进屋,屋里光线晦暗,落地窗幔拉得严严实实,充满了一种暧昧的氛围,曲婷用挑剔的眼光打量着陈丽茹说:“怪夫呢?他干吗去了?”

思雨坐下,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站起来,曲婷没有听他作自我介绍,她的眼睛在思雨的身上打转,思雨穿着一件绛紫色的大开领羊毛衫,人长得算不上漂亮,却长出了一种味道,曲婷也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味道,就是觉得她挺耐看的。思雨说她是冲着怪夫来的,从她的口气里听得出她终归是要见怪夫的,怪夫见了她会不会被她迷住?曲婷心里没谱,她本来还盼着怪夫过来,听她这么一说,她反倒怕怪夫过来了,怎样才能阻止他们见面呢?

“受伤?”曲婷疑惑地看着欣荣说,“他什么时候受伤了?”

怪夫说:“在电话里说不清楚,我回去再跟你说吧。”

怪夫说:“你跟他较什么真儿啊?信则有不信则无,释迦牟尼还说有往生呢,人死了可以升天,去西方极乐世界享受人间富贵,你信吗?他就那么一说,你那么一听就完了,别抬杠儿。”

欣荣说:“没关系的,我可以睡外屋,两个桌子拼一块就是一张床,我那么睡过。”

曲婷说:“我都看见了,你还狡辩什么?人还都没走呢,你们就敢躲到里屋去亲热,背地里不定怎么着呢,你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对方回敬道:“你有病啊?流氓。”然后就挂断了。

怪夫见他要喊服务员,忙止住他说:“别要白酒了,我今天在店里喝了不少白酒,现在还晕着呢,再喝非趴下不可,你们喝吧,我来瓶啤酒陪你们。”

怪夫说:“快十万字了。”

乐乐放下啤酒瓶,拿起白酒瓶给陈丽茹倒了半杯。

陈丽茹说:“那你明天还要过来。”

爱死你问:“那我弟呢?他来过吗?”

欣荣和爱死你擦肩而过,走出餐厅,她撅着嘴对怪夫说:“这个人你以后别让他总往这儿跑了,讨厌死了,尽说那不着调的话,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上次他喝多了把手搭在我肩上,我就没理他,给他留着好大面子呢,今天他又挑衅我------”

“你这人怎么这么轴儿啊?什么都不懂,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看小说的人越来越少,不信你去报刊亭问问,有几个买小说的?一本《中篇小说选》的期刊去年我就见它在橱窗上摆着,摆了快半年了还没卖出去,我那天路过报刊亭,随手拿下来翻了翻,里面有六七篇中篇小说,都是从全国众多优秀小说中矬子里拔将军选出来的,我问摊主:‘这这本杂志怎么卖?’摊主说:‘过期杂志甩了,你要要,两块钱拿走吧。’十块钱的杂志卖两块钱,你知道这说明说明吗?说明看纸质作品的人已经凤毛麟角了。”

曹主编摆摆手说:“不用,就喝这个吧,入乡随俗吗。”曹主编夹了个蜗牛放进嘴里嚼着,说:“出书的事,小茹都跟你说了吧?是这样的,书号我可以给你,印刷也由我来负责,但是你要承担一部分费用,将来书出了,还要搞新闻发布会,签字售书什么的,这些我都可以帮你去运作,但前提是费用都得你来出,至于将来你能不能收回成本,那就要看销路了,你我都左右不了市场,读者是不是买你的帐,那要看你作品的影响力了,炒作是一方面,你的作品是不是能抓住读者的心,这个很重要------”

胖姐转过身去,佯装出要走的样子,说:“我走了,这可是你让我走的。”

怪夫提醒她说:“可别让他们一块来,人数最好限制在二十人左右,多了这屋子里可装不下。”

乐乐问:“他前妻来说什么没有?”

冬天说:“我去给他们拿。”

欣荣说:“没有,她把冬天叫出去说的,回来我问她出什么事了,她只说她不想再扮演那个可悲的角色了,她认清了自身的价值,不想在这儿待下去了,当时店里挺忙的,忙完早点她就走了。”

石松回到屋里,没有马上躺下,他坐在单人沙发上,想晾晾身子,待身体彻底晾干了再睡。

怪夫说:“正因为我眼睛不好,才要争分夺秒呢,我不知道哪天我眼睛就瞎了,到那时候我肚里的这些东西就只能烂在肚里了,想写也写不了了。”

欣荣说:“他那哪叫离婚呀,他们就是不在一个锅里吃饭了,还住在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定什么时候又睡到一块去了。”

冬天把欣荣带进里屋,问她:“你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吗?”

陈丽茹本来打算喝半杯就不再喝了,怪夫见她把那杯酒喝下去没什么反应,又要给她倒,她也没说什么,就给她倒满了一杯。

曲婷说:“听你的口气,来的是一个女同学吧?”

怪夫说:“这怎么是落井下石呢?她老公把你肠子都捅出来了,你就对他一点恨也没有吗?”

“祝你的店越办越红火,财源广进,财运亨通。”

怪夫不无担心地说:“我怕万一,万一让老太太看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石松说:“不用做,你就把那些剩菜端过来就行,我就想喝点酒。”

怪夫说:“喝白瓶的吧。”

那瓶液输了有一个多小时,他们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石松在收拾餐桌的时候发现了冬天的手机,她的手机掉在椅子上了,怪不得打了半天她的手机没人接呢。

冬天说:“我没想过跟他离婚,他就我这么一个亲人,我真跟他离了,他出来怎么生活?”冬天的声音有些哽咽。

石松刹住了脚步,看着杨彦彦一路碎步地走进小区的大门,他心头一片惆怅。他猜想杨彦彦今天不会回家了,她不回去,自己一个人回去有什么意思,不如找个人一块喝点酒说说心里话呢。他想到了怪夫,给怪夫打电话,怪夫手机关机。他想给乐乐打,又怕乐乐有活儿,不好耽搁人家的生意。于是他给怪妻打了过去,问她有时间吗,他想请她吃饭。怪妻婉言谢绝道:“今天不行,我有约了,一会儿要跟同学去唱歌,改日吧。”石松挂断手机,想了一会儿,决定问问冬天,冬天她爷们儿被抓起来了,她心里一定也很烦,正想找人聊天呢,他一叫她,她肯定会过来。石松拨通了冬天的手机,一上来就说:“我是石松·,今天家里就我一个人,媳妇不回来,想找个人陪我一块喝点酒,你要没事就过来吧。”冬天问他:“都谁去呀?。”石松说:“我正联系呢,怪夫手机关机,一会儿我再打一个试试,不知他能不能来。”冬天说:“好吧,等我到了那边再跟你联系。”

“我看她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她肯定是怕她老公把石松捅死了,到这儿来打探消息的。”

怪夫转过脸去,端起杯子说:“我看见你了,来,我们喝酒。”

“我现在就很享受。”陈丽茹把脸埋进怪夫的怀里,娇咻地说:“抱紧我------再紧一点。”

怪夫端起杯子跟陈丽茹碰杯,陈丽茹碰过杯,本想抿一口就放下,没成想抿大发了,挺漂亮的一张脸顿时变成了苦瓜脸,就跟吃了辣椒似的,她咧着嘴直喊辣,嘬了半天儿牙花子,脸才恢复正型,“你们男人也真怪,怎么喜欢喝这么难喝的东西?又苦又辣,有什么好喝的?”

欣荣问:“群主,你要加多少人呀?”

石松回到厨房,对老太太说:“彦彦让您回屋呢,一会儿她过来做。”

杨彦彦气的浑身直哆嗦,扯着嗓子朝他嚷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春嫣吗?”

怪夫说:“我没事,我媳妇对我是大撒把,我不回去她也不会说什么的。”

春嫣提议要给乐乐买个生日蛋糕。

怪夫开玩笑说:“你该不是想物色一个意中人回去吧?”

怪夫看着他们消失在门里,他点燃了一支烟,站在便道上东张西望。有人拍了他一下,回头一看是石松,他进去又出来了:“房间订好了,你也进去吧。”

石松说:“哥,你还是让我去吧,我真的想当面跟他说清楚。”

石松:“她上班去了,我又都给恢复过来了。”

石松一时不知是在梦中?还是梦醒时分?他睁开眼睛,正自犯着迷糊,喊声又传进来,“你走不走啊?不走就留这儿吧,我们先走了。”他这才清醒过来,听出是怪妻在喊他,忙回了一句:“等等,我这就出去。”他钻出被窝,匆匆穿上衣服,脸也顾不得洗一把,拎起包就往外跑。他出来的时候,大部队已经走远了,只有怪妻一个人站在门口等他。见他出来,她招呼他说:“快!他们都上船了,就等我们了。”石松一边系着扣子,一边跟着怪妻向岸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