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三歪着一张大嘴,泪流不止,对我们点了点头,和几个堂兄堂弟摇动罗盘,缓缓把我们放了下去。

门又被推开了,进来的是老杨,他劈头盖脸地说,喂,瑞子,你搞什么鬼,刚才碰到老处,她说要记你大过,还说这学期她的课你别想过了。

她说,大色魔,你不要难过,我很开心,以前从来没有现在这么开心过。人家说,没恋爱过的青春是不完整的。我告诉你你别笑,我还没谈过恋爱呢。我上学的时候,我爸我妈管我管得可严了,每个月都要把我的手机清单打印出来,一发现我跟哪个人通话或者是发信息次数多,他们就会去查人家,如果是个男的还会打电话警告人家,常常搞得我很难堪。现在,你在我身边,我很开心,你把我的青春填补完整了。可是,这不够,我,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过呢,我想去越南和缅甸看湄公河,那条汹涌澎湃的大河,想去埃及看金字塔,那个神奇的地方。还有,你还没买钻戒给我呢。说到这里,她忽然泪眼汪汪的,说,你将来一定会买了送给别人的,我知道,你还会亲手给别的女孩子戴上,你终究会忘了我的。

铁柜上升到一半的时候,从间石屋正前方的槐树林里传来一声惊叫,接着看见廖沛宁魂飞魄散、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哭喊道,不好了,蕾蕾被毒蛇咬了,蕾蕾也被咬了,然后开始抢天呼地地嚎啕大哭。

她羞得脸上一片火烧云,狡辩道,我是女的,又不是什么狗屁君子。

她一动不动地望着我,轻声说,大色魔,如果,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记得我?

注:以上内容均为出于情节发展所需而杜撰,切勿深究

我和曲丽媛挽手来到纵虎崖,看到廖局长、雷宣红夫妇、小廖和四个移动公司的员工手持木棍,团团围在悬崖旁边的一个山洞外面。廖沛宁见到我,满脸愧疚之色,我朝她笑笑,点了点头。

我大吼一声,你们干什么,别打她!扑过去挡在曲丽媛身前拼命地护着她,身上自然挨了不少拳脚。忽然脑门上一痛,我抬起头,只见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那个歪嘴说,心痛你老婆是不是?然后我只感到轰的一声,脑袋像山崩地裂似的一阵晕眩,就晕了过去。

她忽然回过身来,厉声说,是什么?我妈很小就离开我们,我爸现在就要死了,我又被人污辱了,谁还能比我更难过?

我和曲丽媛相顾失色,怪不得那鱼肉那么鲜美,原来是保护动物啊。倒是曲丽媛机灵,装作很吃惊的样子,说,昨晚打水的时候没看见啊,哪里有什么鱼?

天上明月流照,山中万籁俱静。

我说,锅呢?没锅也不行啊。

老婆婆说老头子年纪大了,口吃,不会说普通话,让我们不要见怪。还说廖局长家里就在快到山顶的那两排榆树底下,他是今天中午才到的。

她眨眨眼睛,左一个右一个地往嘴里直塞,根本没有闲工夫回答我,转眼之间就消灭了七八个。见状,我赶紧动手,如果再不动手,照她这个速度,再过五分钟,我就只能吃泥巴了。

曲丽媛说,这里都不知道多久没开伙了,什么吃的都没有,今晚要是不给我弄到吃的,你就把自己煮熟了给我吃。

继续往大山深处走去,森林葱郁,花蝶飞舞,清澈见底的小溪弯曲迂回,河谷中如卵的巨石大大小小地散落在溪流腹地,耳边听到的尽是淙淙的流水清音。山路有的仅一掌宽,下面虽然不是万丈深谷,摔下去也管教你粉身碎骨。我们贴着岩壁,一步一探地小心前进。一路经过好几座险峻莫名的桥,有独木桥、吊索桥、绳桥,每过一座桥,曲丽媛嘴里都会佛祖耶稣默罕默德的叫个不停,不敢低头往下看,盲人摸象般紧紧拽住我,一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架势。

我哪里顾得上跟丫废话,拉着曲丽媛赶紧跑,跑出好几十米远,见疯子没有追过来,两个人扶着墙壁喘大气,一颗心突突突地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我左右找不到板凳,只好用10块钱跟一个小孩换了一张。我挤过人群,在曲丽媛身边坐了下来。她见到我,大喜过望,说,你来了,正好,咱们换个位置吧。原来,她左边坐了个色鬼,一身鱼腥味,还一个劲地往她身上挨;后边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头子,膝盖老往她臀部上顶;前面一个精壮后生时不时就要往后做做伸展动作,顺便揩点油。真是虎狼环伺,腹背受敌啊。

啊?还有这种事,搞什么破坏?想找死吧?

我奴才一样把头点得像个铙钹,说,合作合作,咱们国共两党亲密合作。

骡子看那侍者不明所以,对他说,老鼠药你们这总有吧,每杯加三包,给对面这三位爷送去。

看来只能采取堤外损失堤内补这一招了,我正要勒索老胡今晚请吃饭,一直暗黑的蝴蝶飞过沧海的头像忽然闪了一下,颇有几分“天空一声巨响,老子闪亮登场”的气势,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谁让你上班时间浏览黄色网页?只要你点击了,网络监控就会有记录,我只是在秉公办事,你有意见,你可以找董事长。

曲丽媛坐在琴房的一个角落里,手中握着一根臂力棒,也不知道是冷还是害怕,身子瑟瑟发抖。我过去要拿走她的臂力棒,她紧紧握住,不肯松手,说,有鬼,这屋里闹鬼。

大爷们行行好,谁施舍一块豆腐我一头撞死算了。如果谁没见过猴子屁股啥颜色,看看我的脸就知道了。幸好过道的感应灯灭了,眼前乌漆抹黑的,她应该看不见。

我说,要换灯管,当然要先关电闸,不然你想电死我啊?

关于鱼贩子后来的事情,有必要在此做些扼要的补充。鱼贩子那次和我成功看到苗红的屁股以及下面不久之后,以反正你看都被我看过了作为筹码,连哄带蒙把苗红骗到了手。鱼贩子和苗红在一起有一年多,可惜好景不长,苗红初三毕业之后要举家移民到新加坡。苗红知道鱼贩子一直很想看她的身体,她临走的前夜,脱光了衣服给鱼贩子看。我后来问鱼贩子做了没有,他说没有,不知道怎么做。我骂他饭桶,性无能,这件事后来也成为鱼贩子一生之中最大的遗憾。苗红走后,鱼贩子伤心之余,摇身一变成为所有北京单身少女的私人情圣,开始摧残祖国花朵,双手沾满了处女的鲜血,另得了个楚留臭的外号。没想到鱼贩子骚名远扬,这么快就在北大传得妇孺皆知,连跟前这个小妮子都知道他的大名。

几辆公汽在前面徐徐停下,离我们还有七八十米,蓝蔚渝这么有气无力的,等她走到那的时候,汽车怕早就开了。

一别经年,我的青春在风里不翼而飞,去向不明。我经常有种时候已到,日暮西山的感觉。我一想到我们之间已隔了流年,我就满心悲凉。

于是乎大家纷纷扯乎。

蓝蔚渝笑笑,说,他是老师,你说错话,做错事,他惩罚你一下也是应该的。

老妖说,蓝同学,你这就说错了,我们学校叫机电学院,简称机院,所以又叫妓院,在妓院里我们就是小姐,老杨就是老鸨,你们就是……老妖话还没说出口,老杨把饭桌上一只吃剩的馒头塞到他嘴里,说,给我闭嘴,你这个嫖客。

温淑娴家境不错,开了一辆本田的crv,老妖厚颜无耻地跳上了副驾位置,说,我姥爷姥姥家就是内蒙丰宁县的,我带路。

鱼贩子说,你老家不是内蒙扒了猛干吗?怎么又变成丰宁了?老妖对鱼贩子做了个要把他枪毙的动作,把原来坐那里的舒娜赶到老杨的富康上。为了玉成鱼贩子的美事,我只好自我放逐,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本田的第三排,蓝蔚渝和姚香菱坐在中间的位置上,蓝蔚渝回过头来对我笑笑以示安慰,我朝他吐舌做了个鬼脸。

我们取道怀柔往雁栖湖方向行驶,到达雁栖湖后直行进山,高大嵯峨的燕山余脉在黑夜里像条盘缠蛰伏的巨蟒,车子在夜间的山路上迤逦前行,每临深谷悬崖,蓝蔚渝就紧抱着姚香菱,低吟佛经。要是我和姚同学换个位置那该多好。一路经过青龙峡、幽谷神潭,进入了真正的大山,山势由盘缠的蟒蛇变成了奔腾的蛟龙,像我和蓝蔚渝的每次相遇那般跌宕。

走了三个多小时的夜路,过了云蒙山口,就开始进入平原地带了,老妖对温淑娴说,前面的路就好走了,不如停车方便一下吧。老妖晚上吃了顿刷羊肉之后总算进化成文明人,没有像阿甘一样直接说停车,我要尿尿。

老妖嘴里叼着一根中南海,带领我们穿过一片茂密的白桦林,来到一片开阔的平地,眼前一条铁轨横贯南北,悠然与远天相接,远处传来了火车的气笛声,在万籁俱静的深夜显得如此尖锐,令我们格外兴奋。老妖脚踏在铁轨的枕木上,像大决战时挥斥方遒的副主席,挥一挥手,对大伙说,会不会唱《社会主义好》?来,大家跟我唱。说罢扯开噪子唱起来:原始社会好,原始社会好,原始社会男女光着屁股跑,女的跑,男的追,追到以后按在地上搞一搞,搞得女的哇哇叫,掀起了原始社会的,,,……

老杨面向我们,展开双臂像卡拉扬一样深情似水地闭目指挥,沉醉在伟大美妙的音乐中不能自拔;老妖作为领唱,声嘶力竭有如走调的帕瓦罗蒂;我们剩余的三男四女列队站成两排,齐声合唱这首《原始社会好》,高音洪亮,中音雄浑,低音宽厚,再加上远远传来的火车长笛,山风呼啸,不远处的滦河水水声轰鸣,构成一曲气魄动人的交响乐。火车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的一刹那,我们正唱到“……”那句,老妖拾起地面上的石子朝火车飞掷过去,我们其他男生也都见样学样,老杨也不加阻止,女生们则继续不遗余力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