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丽媛蓦地两腮飞红,赶紧转过身去,扶着拉力器笑得花枝乱颤。我爬起来,提着裤裆躲到健身器后面,说,不好意思,我,我,这工作服,质量也太差了。你有没有合适的裤子,借我一条,我一会就拿下来给你。

老板看完统计表之后说,哦,还差一个,刘泽民?刘泽民这个混蛋怎么还不来,今天没有接待任务,不用陪市领导打麻将啊。

陆续走来的队伍中有的已组成方阵,举着牌子,大多是某某大学某某院系的旗子。不少学生手中拿着用布条或白纸做成的小旗,上面用红墨水写着标语,都是一些“还我主权”、“声讨美国”之类的,毫无创意。其中有一厮特别招眼,引起了我和老杨的注意。那人长得短小精悍,头上扎着一块陕北农民常扎在头上的白布,上身赤裸,右手举着一根竹杆,竹杆上面绑了一件白色文化衫,上面的字迹格外鲜红,与一般红墨水的颜色截然不同。

我说,你们中途退出,我们定过规矩,赢钱想中途退出的不算。我话音未落,我的手机竟然响了,通知我开会的电话来了。骡子笑说,这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说完和老胡哈哈大笑。我把手中的烟头往烟缸里一按,骂了两声直娘贼,和他们一起回房换工作服去了。我们公司规定,在任何时间进入办公区,都必须穿工作服,夏装是黑西裤配短袖白衬衣,冬装是长袖白衬衣加蓝黑色的套装西服,不论冬夏,一律要打领带,违者每次罚款100,公司中层以上干部违反规定的,加倍处罚。

我所学的专业是机电,主要与各种奇形怪状的电路、机械打交道,然而直到大一下学期快结束,我连灯泡都还不会换,属于低分又低能的类型。鱼贩子念的是自动控制系,情况跟我基本类似,除了能控制自己的大小便不失禁,其他的什么都控制不了。

我说,鱼贩子,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也来了?

话音未落,骡子手中端起一盘冰块,“哗啦”一下又朝那硕果仅存的种马泼了过去。我拉着小贱人,得胜在身后掩护,三人朝左边的出口处夺路狂奔。得胜还喊了一句,骡子,跟上。老胡见那种马想截我们,操起那张被砸扁的板凳,一脚把中间的板面踢开,从中拔了一根凳腿出来,横持在胸,很有几分当年张飞在长坂桥头横茅怒目、一声猛喝退百万曹兵的气概。我们趁这稍纵即逝的空当,一溜烟冲出了酒吧。

由于人多要避让,我和睡袍女孩不时被邪教徒冲散,说话经常被打断。我们说到巴乔的任意球绝技的时候,又被一彪人马冲过来打断了,我看到她嘟着小嘴,眉毛皱得能当弹弓,显然对眼前这种状态大为不满。我把右手向她递去,她想也不想,很自然地把左手交到我的掌心里,这样我们就再也不会被人群冲散了。她的手像婴儿一般,又软又滑,握着非常舒服,搞得我春心荡漾,刚刚被邪教徒激起的一点爱国之情荡然无存。

魔女下台的时候,得到了全场猛烈的掌声,有两个非洲黑鬼上去送花,还不知廉耻地索要拥抱,被魔女断然拒绝,我们都暗暗叫好。

我们拿起酒杯走过去,去到跟前一看,不禁大惊失色。

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放屁的人是笑面佛张颍,刚进电梯时我就瞅见他朝我挤出来的谄笑,当时我也朝他颔首一笑。我深知,温柔的刀最杀人。

我们摇头苦笑,骡子却出人意料地走过去,递了一包纸巾给黄毛,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眼睛红红的走了回来。

善解人衣: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吃你是给你面子,不答应我们立马把你个狗皇帝给废了。

不知为何,我发觉自己今天特别虚弱,貌似经期已到,定力尽失,以往所恪守的信条正在我心中温柔而缓慢地崩溃,只想随便找个女人,让她匍匐在我身下高声求饶。我想今晚如果还是没有进步,明天得去三婆庙烧烧香祈祈运,拜拜如来佛祖观世音了——我他妈都快成中华鳖精了。

我们叹了口气,相继走出了老胡的办公室。

今天的伙食看样子不错,骡子真够兄弟,除了四两饭,还帮我打了三个菜,蒜蓉清蒸珍珠螺,卤鸭翅,萝卜炖羊肉。

我连忙说了声对不起,心里却在想,早知如此,刚才应该冲得更猛些,最好直接把丫压在地上……所谓的“强奸易躲,意淫难防”,指的就是这个意思。

说完,她像个力大无比的女金刚,不由分说把我按在床上,野蛮地扒光我的衣服,利索地给我换上一套全新的贴身内衣。我术后虚弱,毫无招架之力,一动不动地像只可怜的小鸡仔一样任她摆布,如果她图谋不轨,我也只好听之任之。

老胡说,上大学的时候他谈过四个女朋友。第一个是个新疆女孩,亚麻色的皮肤,腼腆温和的笑容,永远也不会对他说不。在老胡的咸猪手从她的胸部转移到大腿根部的时候,那女孩问了一句,你会和我结婚吗,你会对我负责吗?那时的老胡才18岁,还是一个雏儿,属于毛刚长齐那种,只想过一下手瘾,女孩就是真的脱光在他面前他也不敢,一听到结婚那么恐怖的字眼,浑身奔流不息的雄性荷尔蒙立时挥发得一干二净,于是第二天就和女孩说了白白。

老胡说,瑞子,你记得当初我们四个一起发过誓吗,一定要在这里混出人样来。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你往死里整吗?因为他们知道你有本事,他们怕你,怕你有朝一日取代他们的位置,所以他们千方百计逼你走。你辞职,正中他们下怀,你想去打人,那更是落入他们的圈套,刘泽民老奸巨猾,张颍阴险狡诈,他们早就调了三十个保卫去别墅区候着。公司的保卫,全是从北京军区招的退伍兵,你能打,你打得过三十个退伍兵吗?

老板放下手中的材料,温和地说,路瑞,我看了你的简历和你以前写的建议书,有点想法。你写这样的东西应该直接交给我,落到外面那群混蛋手里,这不是自找苦吃吗?不过这也不能怪你,那时你刚来,不了解公司状况,我有责任。这帮老混蛋,不知背着我干了多少坏事,怪不得这两年公司的人招一个走一个,没一个留得住。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第三天。那天傍晚,我们几个从食堂吃完饭回到宿舍,胡雍伟戴着耳塞在看《制服诱惑》,估计是憋不住了要上厕所打手枪,起来时一脚踩中连着笔记本电脑的耳塞绳子,笔记本电脑和移动硬盘瞬间从桌上往下跳蹦极,饶是他眼疾手快,接住了笔记本,移动硬盘像跳水皇后郭晶晶一样表演了一个转身翻腾三周半之后,“啪”的一声摔在地上,随即冒出几缕青烟,光荣地以身殉职,享年两岁半。

即使真有神灵,那也是一个双耳失聪双目失明的残废,信她还不如信人民币。

她哼了一声,说,我当然是一个人住,我才不会跟你们这群流氓一样物以类聚,臭味相投呢。我卧室的灯坏了,不亮,要找个人修好。

我说,修灯?那你还是赶紧找电工吧。

她说,哎,你不是学机电的吗,怎么修个灯也不会?

我茫然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学机电的?

她一脸坏笑,说,我还知道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呢,连你爸妈叫啥我都知道。你赶紧帮我弄好,要不你今晚就别想上楼睡觉了。

我想,坏了,小贱人一定看过我的档案。我没好气地说,你这叫威逼利诱,以权谋私。

她说,啊呸,我这叫废物利用,变废为宝。

我和曲丽媛一边斗嘴一边走到电梯间,按了五楼。我说,现在还好,有电梯坐,想当年,我们刚来的时候,科技园区还没建好,我们每天都要走路上七楼,那时的条件可真艰苦。

曲丽媛说,对,像你们这样的懒虫,就应该这样,我要是董事长,电梯都不给你们装,要装也只装到5楼。

什么叫美女外表,泼妇心灵?刚才说话的这位大姐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