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睎,你这话什么意思?”

“踩我的手。”

两匹马跑了一圈过来,几乎同时松开缰绳,伸手把羁头上挂着的弓箭抄在手中,对着校场正中间悬挂的靶子搭箭拉弓,嗖嗖两声响过,黑马上红衣少年出的箭正中靶心,后面的白衣少年,却略偏了半寸。

“八哥,我哪儿胡闹了,不是看见宛若了吗,过来打个招呼罢了”

“还好,这么说,再练几次就能糊弄过去了”

见她进来便挥挥手,丫头婆子都退了出去,等到跟前没人了,大杨氏才道:

“我的十一爷,您可着的哪门子急,这人都接来了,自有你们说话玩耍的时候,这会儿可得先去见驾要紧”

“苏德安,你说小十一这事儿,会不会和昶儿有什么关联?”

“您做事,怎的也不和我商议商议,现如今牵连上了里的十一爷,可怎生了局。”

可到了这当口,也怕了起来,难不成真是捅破了天,急忙把炕头周四儿扔下的包袱打开一抖,癞子头的心都凉了。

宛若说完这句话,感觉手上松了劲儿,四处看了看,坑洞下面有些未融的积雪,忽觉得嗓子眼干的不行,咽了口唾沫,用最上面一层积雪洗了洗手,把下面的雪抓起一把,塞在嘴里,低头看了看赵睎,叹了口气,抓着雪掰开他的唇塞了些进去,反正她仁至义尽,虽然这么个不讨喜的病秧子,可毕竟是个伴儿,就算没人发现他们,死在这儿荒郊野岭,好在不是自己一个人。

马车晃晃荡荡走了半宿,直到天蒙蒙亮了才停下来,车门一开,宛若急忙闭上眼睛,装着没醒过来,就听那个周四儿道:

“宛若我瞧着也不用心,有那边老太太疼着,娘娘青眼,必不会差的,就是宛如,过了年可就十一了,虽是庶女,我这里想着,还是及早给她寻一门体面妥帖的亲事定下才好”

贤妃点了点他的额头:

那些女都还是黄花大闺女,哪能光天化日雪地里脱裤子,就知道跪着大哭求饶。宛若小嘴都张的老大,这小子是人吗?简直就是胡作非为的混蛋,显见是被宠坏了。

念头刚至此,就听宛若清脆的声音道:

这话说的可真不差,翌日,刚起来收拾妥当,王府那边就派了管家婆子来接,说是老太太那边嘀咕了一宿,今儿要不见着闺女外孙女儿,就再也睡不踏实的。

还有这位二姑娘,听见说,如今可出落了,好聪明个小人,念书,识字,画画,作诗,绣花,弹琴……竟是活脱脱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儿了,把她大三岁的大姑娘,都远远被比了下去。

苏澈拍拍她的手:

王嬷嬷不禁笑了:

这几个字钻进承安脑子里,就仿佛小小的宛若带给他的感觉,那么鲜明。

“即是知道,便要更小心些,王爷是体恤下情,咱们若是托大,可白惹了笑话去。”

周映雪蹬了她一眼:

宛若心里更纳闷了,听说他爹把莲香凝玉收在房里伺候,有那么两个年轻的极品美女侍奉枕席,却巴巴的来歇在娘亲这里不是太奇怪了吗。

王氏点点头:

打那起,你瞧王氏还是以前的样儿吗,事事都没让自家主子落了好去,前些日子还巴巴的鼓动老爷,去向大太太说项大姑娘的亲事。

“认真说,真不算,本是我娘家的小事,既然爷问起了,我也不好瞒着爷,这俩人是我哥哥寻人从江南买来的,本说要带回府里收在房里伺候,不知怎的,我嫂子得了信儿,便闹到了我家老太太跟前”

“禀太太,前头老爷让承安少爷过去呢”

“你还说她,你可记得你小时候的模样……”

宛若眨眨眼悄悄看向娘亲,王氏微微颔首,宛若才清脆的叫了声兰姨。

承安微微愕然:

宛若晚上的梦里都是王氏的话,王氏百般算计,说穿了,都是为了自己,宛若不免有几分惭愧,自己毕竟不是她的亲女儿,如果她知道亲女儿早就死了,该多伤心难过,为今之计,也只能自己尽量让她欢喜,也算尽了孝道。

苏澈忽然想,自己以往怎会觉得这个女儿怕他。心里不由一阵温软,毕竟是自己的亲骨,伸出手轻轻了宛若的额头:

她去年穿来的时候,这个身体才六岁,今年七岁,据说是不小心掉到园中的池塘里,差点淹死,可是看她娘那意思,不像巧合。

宛若利落的翻过炕几,把他按在炕上,伸手去搔他的腋下:

“好啊!承安你敢取笑我,看我今儿饶不饶你,还若若若若的叫,快叫声姐姐来听,快叫……”

承安闷笑了两声,伸手揽抱住她的腰,身子一转,两人就掉了个,他的脸距离她很近,近到他呼出的热气,扑在她脸上痒痒的,宛若脸不禁一红,飞快推开他,跳下去,整了整身上的衣裳。

虽说打闹惯了,可刚才那一瞬,脸上还是有些辣的不适,尤其一抬头,发现承安望着的她的目光越发幽暗起来,宛若扬声道:

“如意,茶冷了。”

如意应了一声,捧了茶进来,就觉两人之间有些不对劲儿,却也没怎样理会,到了晚间,还是娘服侍她睡下时,低声说了她两句:

“姑娘和承安少爷如今毕竟大了,即便亲姐弟,日后也要注意些”

宛若以前真不觉得怎样,可今儿午晌的时候,不知道怎的,就觉得承安的望着她的目光不一样,怎么不一样,宛若自己也稀里糊涂的。

因母亲遣了人来接,宛若这日一早辞别了外祖母,便回了苏府中来,二门外就瞧见父亲身边的李福,颇有些意外。

刚一进了娘亲的院子,见廊下站着的丫头婆子一个个均面有喜色,更为纳罕,小丫头打起帘子,宛若一进屋,见王氏在窗边的炕上斜斜歪着,苏澈在她对面坐着,脸色也有未尽的喜色。

宛若规矩的蹲身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