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出崇文门就立即马不停蹄地往前飞奔。她清楚地看到,远处冒着浓烟闪着火光,虽然离得远了一些,导致人看起来只有芝麻那么大,但还是可以看出来有一大群人正在激战。

而另一边,墨意却好似根本没有考虑到漪乔的担心一样,居然一步步地朝着这里走了过来,淡淡的面容上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冷意:“放了她,别给自己找麻烦网游之天下无双。”

好在当初她去奉先殿探望祐樘的时候从幻夜那里学得了一些简单的易容术,现下好歹可以遮掩一下她的容貌,为出宫提供一些便利。在进行了一番筹谋之后,漪乔开始迅速着手于自己的计划。

他看她蹙着眉用手揉着太阳穴,满面的难受之色,不由轻叹口气道:“乔儿,日后切莫贪杯了。你今日不必去请安了,我会差人代你说明的。等一下你起了之后,记得去喝醒酒汤,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还有——我不在的日子,要好生照顾自己。”

漪乔见他要撤走自己的酒,连忙一把抢过酒壶护在怀里,然后不依地撅着嘴道:“不行。”

照理说,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那么,是不是说,她如今只要戴上这块玉佩,就可以再次穿越时空,从而回到现代,回到她心心念念的家,见到她一直挂念着的母亲呢?

漪乔被戳中心事,但是却又不肯承认,反而摆出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把东西往旁边的矮几上一放,然后站在浴池边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谁说的,比这更劲爆的我以前都见过不少的好不好。”在游泳池看到的算不算?

漪乔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随即便条件反射地一个机灵抬头瞪向他,连连用手拍着胸脯喘气道:“你干什么?!故意吓我啊?”

“那你可会做出背叛他的事情来?”周太后接着扬声问道。

漪乔惊喜地看着他:“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需要什么么?”

他这话说得极是精妙,看似随意的寥寥几句就隐含了三层用意:首先是通过模棱两可的说辞来试探朱见深,看他是不是知道了漪乔易容改装的事情,如此才能便可见机行事。接着就是解释一下这只是“初犯”,最后又顺道恭维了他一番。

而在这一众冰冷的牌位供器前,跪着一个清癯的身影。他背光而处,四周沉沉而来的晦暗森寒一股脑儿地倾压下来,似乎要将他整个人埋没压垮一般。他孤零零一个人跪在这阴沉的偌大殿堂内,清冷的灯烛之光不间断地浇在他身上,模糊了他本就偏于瘦削单薄的身影。

对方将匕首从她脖颈上拿下,然后阴冷地在她耳边威胁道:“安分些,不然我随时要了你的命!”

现如今多拖一刻,他就多受一刻的罪。又是罚跪又是禁食的,这个季节夜里寒气又重,他的身体本就不好,若是照这个折腾法,只怕……不容乐观。她都不敢去想,他能支撑多久。

祐樘静静地听他把话说完,面上始终是一片从容镇定。他上前一步,躬身道:“请父皇明鉴,儿臣绝对没有做过此等事。儿臣坦言,当初父皇要废黜儿臣的太子之位时,心里也是极为惶恐的,钦天监的那份奏疏于儿臣而言,确实是一道救命符。可那实属侥幸而已,并非儿臣有意促成。”

“呃,还没有……我现在就去。”自绛雪轩那一幕之后,漪乔心情便一直有些沉郁。如今面对着他,一方面心里愈来愈乱,另一方面总觉得自己会露出端倪,如此一来,便下意识地想躲着他。

“喂,”那孩子呛了几口水之后,又很是顾及形象地理了理湿漉漉的头发,然后抬起头下巴一扬,很有些傲气地质问道,“你是哪宫的妃子?我怎么没见过你?”

芙香是漪乔进宫时带进来的,因为当时祐樘考虑到她刚刚入宫,可能会不习惯,所以就特别准许她将之前在娘家的时候的丫鬟带了来。只是这丫头原本就有些胆小怯懦,如今进了宫,由于总是觉得自己对皇宫的熟稔不如其他的宫|女,就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唯恐哪里有照顾不周之处。

她上前轻轻地敲了敲门。早已听到她脚步声的祐樘这时抬起头,看了看她映在门上的模糊身影,和声道:“进来吧。”

“昨晚的事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眼下规矩还没走完,今日还要去拜见皇祖母和皇后,咱们还是快些起吧。昨晚的事情,回头我会向乔儿解释清楚的。”祐樘轻轻地抽回了手臂,温声道。

漪乔低头看看他搭在自己身上的一双白皙的手,抬头对上他映着点点光晕的琉璃眸。莫名其妙的,她感到他的眼眸里极快地掠过一丝伤感。那抹情绪即现即逝,等她再想找寻时,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延龄撇撇嘴,不理会他,转头又自顾自地认真数了起来。

她苦着一张脸抬头看向祐樘,却发现他依旧是一副笑意悠然的样子,面容上一丝异样的神情都寻不着。

最后剩下的一千人,才能取得入宫的资格。

漪乔一惊之下猛地回头,差点撞到他的下巴校园全能高手。

“我约莫着乔儿应是愿意的,”他温柔含笑的一双琉璃眸光华流转,“不然也不会紧张我的安全,还拉着我跑了这么远。”

“好了,小声一些,莫要被云老夫人听见了。”周围有人悄声劝道。

“漪乔,跟娘说实话,你之前是不是和云公子认识?”金氏趁着张峦去和他人敬酒的空挡,赶忙凑过来,一脸暧昧地看着自家女儿道。

“贤侄认得老夫?”张峦惊讶地看着他,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

漪乔此时情绪已经缓和了一些。她摇头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温姑娘的话触到了我的心事。”

墨意并没有回答她,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从思考中回过神来,转首望着她,淡淡地道:“时候不早了,快回去吧。”他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扫过大门的方向,似是在等着谁。

不过虽然看不出具体年龄,但是有一点是可以推测出来的,那就是——他不是汉人。无论是从他的言辞还是从他的发型上,都不难看出这一点。

鹤龄和延龄毕竟是小孩子心性,被娘亲晾在一边,又看到她正眉飞色舞地与姐姐谈论着什么事情,百无聊赖之下便也跑了过来。

她忽而一笑,身体微微前倾:“若是民女仍旧不答应呢?”

少年凝视着漪乔,片刻的停顿后,温雅柔和的嗓音才再次响起:“在下,是如今的太子。”

“姑娘也看到了,这家客栈并非上等,在这里辟一处合意的所在本身便显得尤为扎眼,所谓树大招风,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墨意的身体一僵,脸色瞬间雪白,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得紧握成拳。

此时,也不知为什么,她异常分明地感觉到,有一份莫名的喜悦在心底渐渐雀跃起来。

不过虽然心中庆幸,但她依旧不能放松紧绷的神经,因为危险仍然存在。思及此,漪乔迅速抬头环视四周。她必须马上弄清楚当下是个什么情况。

她看了一眼桌上小巧精致的香钟,发现还有起码四分之一的盘香没有燃尽,不由得直怪自己把时间定得长了。若非如此,说不定就不会出现刚才的尴尬场面。

漪乔摸摸鼻子,被说得哭笑不得。

其实对于漪乔的一些字句,墨意听得有些疑惑。不过,此刻他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

“公子莫急,这题还没有出完呢,”漪乔也并不退让,就这么迎视回去,还盈盈笑道,“是要将这十个苹果平均分给五个人没错。但是有个要求――篮子里必须剩下一个。而且,分出去的苹果必须是完整的,不能切碎,或者煮水之类。还要谨记,苹果必须是平均分配的。”

真是没想到,看他们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样,却原来是一帮自以为是的学术流氓。

不过,至于怎么个一鸣惊人法,那就有待商榷了。

漪乔被看得有些心虚,再次觉得自己很有些欺负小朋友的嫌疑。

墨意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劲,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头。

美人似乎早已习惯了自家表哥的淡漠,故而也并不介意,反倒是盈盈笑道:“哦,婉儿是来告诉表哥一个好消息的。婉儿猜,表哥一定会感兴趣的。”

于是,下午的古琴课便被漪乔正大光明地翘掉了。又加上她紧赶慢赶地上诗书课,也就能够在两点左右赶上上课了。只是,为了稳妥起见,她嘱咐墨意,一定要把马车停得远一些。

漪乔听他如此说,陡觉自己方才问得有些不合适,只好干干地笑了笑。

“樘儿这是哪里的话,再过两载你便至弱冠之年了,就算是民间的男子,这个年纪也该娶亲了,何况是我皇室中人?而且如今看来,你身边又颇需人照料,于情于理,都是时候操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