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以前教过男女授受不亲,何珗也说过,丫头们都是很麻烦的,除了媳妇,其他都是不能随便乱看的。

阿酉傻了一下,想了想,认真地回答说:“我也想要个哥哥。”

陈霜降疑惑地看他一眼,接一看,只觉得是个很普通的木盒,连油漆都是没上,手工粗糙的很,似乎也是有好些年头,陈旧的很,打开一看,里面却只有一张纸,简单地写了一些人名并字,也是看不懂究竟是个。

好不容易等入了夜,听着外面院子门锁了起来,陈霜降就是突然地站起身,吹熄了灯,又是卷了床棉被往床上一塞,又是开了后窗,带着白冰悄悄跳了出来,踩着花盆就是往墙头爬。

何金宝说:“皇帝狠,对自己最是狠,所以他才能坐得住那位置,我却是要留着性命,再也不能豁了出去,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回去的,所以我才是早早退了出来。”

这巫颂凤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何珗却是浑然无觉察一般,只顾着自己收拾好,按按口袋,随意地说:“这命都是快没了,还想这么多做什么,也不嫌累得慌。”

司马沂这是在说阿酉,听得何珗手一抖,没抓牢一下就是砸了下来,差点没把司马沂给压晕死过去。

接二连三地遭遇大水,百姓也困苦不堪,急红了眼,抢到的自然欣喜,没抢到的也是贪念大动,不怀好意地往这边望来,似乎随时都会扑上来硬抢般。

又是望望陈霜降,云为青丝,花做颜,比早些年不知道要好看多少倍,但唯一没有变的,却是陈霜降的那一双眼,黝黑晶亮,仿佛燃烧着两簇小小的火焰,恬静温暖,时常又会是暴躁愤怒。

贩私盐,劫官道,下海船,后来又是跟着巫颂凤图谋造反,巫颂凤虽然见过无数比他更有野心,更是胆大妄为惊天动地的人,但从来没有一个人是像他这样,没个目的,也不在乎结果,仿佛只专门为了那一份新鲜刺激,旁的从来没有放在他眼里。

连王巫颐光是和顺帝亲弟,巫家子孙,大将军蒋清是保皇党,拥着保泰帝巫烨,司马家打出的旗号却是平逆贼,清君侧,虽然明面的大义也是站住了脚,相比之下却是始终不如另两家名正言顺,天下归心。

郭无言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个毛病,一旦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就是喜欢自言自语碎碎念叨,刚认识他的时候,何金宝好几次都会被郭无言吓到,只觉得像他这样面无表情尽说些血腥事情的人,格外地令人胆寒,后来熟悉了才是慢慢习惯。

“该不会吧?无错不少字”陈霜降反问一句,看白冰认真的样子,不由就是呆了一下,说,“只要留着性命总会有办法的。”

陈霜降也只能是点头,说声拜托了。

陈霜降团团转了两圈,被何小猫不安地牵住了衣角,才是停了下来,惊觉到自己这一个样子只让孩子们感到害怕,安抚地摸了摸何小猫头,定了定神,就是去拿了个针线筐,拉上何如玉一起做起针线来。

经过陈霜降这样辛苦安抚,何家暂时是安稳了下来,除开被就派出去四处寻找何珗的那些下人,居然再看不出其他异常来。

何金宝正要答话,却是突然地听到人敲门,大声地说:“老爷,太太,姑娘跟莞公子回来了!”

那大红的被子,映衬着小月一双半裸的臂膀象牙一样雪白,格外的诱人,司马沂瞄了一眼,立刻就是慌忙地挪开了视线,如坐针毡,忐忑不安起来。

“大约在西市。”何如玉咬着嘴唇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简单地回答了一下。

城西这片是有名的贫民区,又脏又乱,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出没,很少有马车进来,何如玉这一回转,虽然隔了一段路,还是被司马沂发现,他心里堵着气,只狠狠抹一把眼,想着这个何如玉真是被宠得没边,越发地过分起来,等会一定要端起架子好好地说道她一回,要她明白什么是出嫁从夫,夫为妻纲。

陈霜降说:“也就难得一次的应酬,费那么许多钱做什么?”

陈霜降点点头,想一会,又摇头:“还是不要了,这边这么就多人都没见这么做的人,我们也不要去出这个风头。发生这么大事,朝廷该会有义施,拿了东西送那边,也是尽了一份心意。”

何小猫哪里经过这样的事情,只吓得紧紧抓住陈霜降的衣襟,眼泪刷的就是下来了,不住地叫着娘。

“那你林哥哥好不?”

因跟牙子说过,那姚晓荷也是有带绣品过来,陈霜降拿过来看了,那针法虽然不认识,花样却是绣得鲜活鲜亮,很有一派富贵繁华景象。

陈霜降只听说高桑家有几个儿子,只是从来没有见过,高建业又是乖巧爱笑的模样,跟精明严酷的高桑全然不同,也难怪陈霜降一时没有想到,等这会仔细回想,才是发觉,高建业那双眼不经意闪动的那一抹精光,实在是像极了,只能说不愧是两父子了。

等晚饭的时候,却是没见到马玉露出来吃饭,问起宁良,他说马玉露一向都是那样的脾气,不理她就是。

经何珗介绍,陈霜降才是知道原来这个就是琪雅,经过虎啸关一战,马匪的日子也是渐渐过不下去,又有琪雅四处游说,也只能是接受朝廷的招安,琪雅却是被推了出来,千里迢迢赶到了京城。

何小猫犹豫了半天,才是点头说:“我叫林哥哥一起来看,娘会给我两袋糖么?”

一看陈霜降恼了,何金宝也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不过他也是有点气,只觉得好好的一个小子怎么就是想着行商,还不是跟着陈霜降学的,也是扭过头不说话了。

沉默了一会,还以为何金宝这是已经睡着了,他却是又突然地说:“如玉那边,你也去提了醒,让她自己多注意点。”

跟何金宝的悠闲不同,这几日陈霜降还真是很忙。

何金宝怔了一会,一半觉得高兴,另一半心里,又是想着辞官以后就是再不用,再不能理会这朝堂的事情,何金宝又是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情绪,很有些失落,看着司马子夏即使端坐也是笔直的侧影,何金宝又是有些伤感。

这其中的事,光是想着就是觉得风云变化,复杂难懂,何金宝只觉得头痛的很,只按着额头,对林先生问:“趁着这些事还没有开始,我跟皇帝说辞官的事,怎么样?”

这大夫也是个实在人,思量半天,还是没有弄懂何金宝这究竟是个什么病症,只能是老实地承认自个医术不够,还是让何如玉另请高明去。

所以陈霜降也是被哭怕了,再不敢去那边的小院,要送的时候,也是交待下人,放下就走,不要跟林姨娘多,免得又是惹她哭。

听到琪雅这样的冷嘲热讽,何金宝只是回了她一句,“他们不死,那换你去死怎么样?”

一时间弄得何金宝内外夹击,苦不堪言,只能越发地往沙漠腹地走去。

琪雅看了一下,何珗还小,她也就略过了,不满地盯着宁良咕哝了一句:“你这男人还真是孬。”

琪雅更是着急了,心知道多说也是无益,只拿着鞭子对着那两人没头没脑地抽了下去,打算是硬闯了。

还没有等何珗明白过来,陈霜降却是往何金宝斜睨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你不是伤了腿的么,怎么老咳嗽,要不找大夫来看看?”

林安宁只管低头,半天才是揉着衣角不安地说:“姨娘她会好吧……我害怕。”

“今早刚得到的消息,总还有五六天的路程,阿珗他也没事,嫂嫂你别,再睡会,等下我叫你吃饭。”

牢房已经被打扫干净,何如玉又是送了好些棉被衣服吃食,陈霜降摇头,忽然又是点头,凑到何如玉耳边,小声地说能是让人送点水来梳洗,还有带些……来,我那个来了。”

长到这么大年岁,种过田,下过海,逃过难,杀过人,终于头一回坐了牢,还是最是恶名昭著,传说有进无出的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