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转悠了好几圈,无论是看着很奇怪的司马子夏,还是眼神很瘆人的高桑,甚至连那些个伙头小兵都不见了踪影,只留了一地的残痕。

原来是为了这个事情,陈霜降老实地把何太爷生病,村里面的药铺被毁的情况仔细地说了一遍,最后交出药方来司马子夏过目。

陈霜降也不顾寒暄,一把抓着何大夫就要走,何太爷还等着他来救命。

那将军微微闭眼的时候,陈霜降大着胆子抬眼望了一下,忽然之间也有点愣住了,这还真跟那将军说的一般,很有几分的面善,似乎是在哪里见到一样,只不过陈霜降想了想,又暗笑了,这分明是不可能的,陈霜降平常很少出门,更不可能会认识这样的人。

陈霜降吓了一跳,赶紧跑到门口,也不敢开门,趴着门缝往外瞧,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各种样子衣服的都有,到处在附近乱蹿,衣衫褴褛饥肠辘辘的有,凶神恶煞趁机抢劫的也有,看着就让陈霜降感到害怕。

一开始还好,何如玉刚抱上来的时候,襁褓都已经湿透了,陈霜降立刻还记得给她换下来,只不过匆忙之间也没有合适的衣服,所以只是擦干净了,包进棉被里面去。

陈霜降盯了一会,总觉得这里应该不至于有蛇,但是又觉得不放心,从边上找了一截树枝,又给了春燕一根,然后两个人一边探着草丛,一边沿着那条已经很不明显的痕迹慢慢前进着。

被陈霜降一推,春燕也醒了,揉着眼睛坐起身,说:“奶奶你醒了……”

何太爷也没有多说话,慢慢地吃着,陈霜降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闲话,等回自个院子的时候,天都有点黑了,春燕守着门,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地叫,小脸惨白。

春燕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一双眉头皱的紧紧的,疑惑地问:“四奶奶,我们这是打算搬到哪里去啊?”

“好咧。”小贩麻利地上麻绳把鸡的两只脚捆了起来,用秤钩倒吊着钩起来,把秤打的足足的,说,“四斤三两,十五铜一斤,一共是六十四铜五铁铢,就算六十四铜好了。”

在何家跟在陈家的时候完全不同,杨氏就算是再有不对,那也是陈霜降的亲娘,是对是错实在是不好多说,这何夫人虽然也是陈霜降的长辈,只是婆婆的话,毕竟也是隔了一层,陈霜降虽然觉得气闷,但也不怎么伤心,反而是兴致勃勃地想,得了何夫人以后日日都不见这一句话,倒是让省事很多,每天不用眼巴巴地早起,腆着笑脸去面对何夫人那张冷脸了。

何老爷正在气头上,一听到有人进来,想也不想地就抓了个茶杯一把扔了出去,何夫人一时没防备,直接被砸中了额头,顿时红肿了一大块。

没有办法,刚从祠堂里面出来的陈霜降只能随便拿毛巾绞了绞面,就来到大堂见何老爷。结果还没有等陈霜降说话,何老爷就盯着上下瞧了一阵,眉头拧得跟麻绳一般,陈霜降毕竟是在祠堂里跪了三天,这才刚出来连衣服都来不及换,自然是做不到仪容整洁了,引起了何老爷强烈的不喜欢。

旁的人,陈霜降到现在也不大熟,按着何金宝说的,似乎也就只有一个何金元还算关系亲近,只是那是陈霜降的小叔子,很少见面,又是个身体虚弱的,经不起累的,陈霜降犹豫了犹豫。

那人却以一种望着蝼蚁一样的轻蔑的眼光在陈世友身上溜了一圈,咧嘴一笑,嘿嘿地说:“没什么,看到了一只小猫。”

在附近村子里何家自然是大户,但是放在整个国里面,那就根本轮不上了,也没被司马家看在眼里,若是何家老老实实地把这批粮食藏了,司马家自然也不会想起来,要是突然抛出去卖,保不齐会有什么灾祸。

“大事?那就叫上你爹一块来听,他才是当家的。”何太爷拿着手指头嗑着桌子,不容反驳地说,叫了周正,很快地就把何老爷给请了过来。

商量了半天,陈霜降就拿了银钱叫包婆子买了新鲜的食材,借了何太爷的小厨房,泡了米慢慢地磨细了弄成浆,小火蒸着,一层一层地仔细蒸熟了,然后切出形状,再配上红糖汁,就弄成了长长久久的九层糕。

等到杨氏出来准备做饭的时候,才现陈霜降就这么坐在石头上睡着了,不由好气又好笑,赶紧摇醒了她,一边骂:“这都嫁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忍不住,这到处乱睡的,也不怕着凉闹肚子?”

无论怎么无赖撒泼,何老爷的心意还是一点没动,竟是亲手料理,把事情一样一样办了妥当,然后挑了黄道吉日,顺顺当当地把水红嫁衣的龙月儿给抬进了何家门。

陈霜降赶紧去捂何金宝的嘴,还小心地四处看了看,没看着人影,才对着何金宝埋怨:“你要死啊,这种话能浑说的,要是被人听到,指不定怎么编排你呢。”

“以后四少爷的钱还是四少爷自个保管,当然是等还完债之后。”看着何金宝一脸愁闷的样子,陈霜降顿时觉得心情轻松了许多,笑眯眯地说。

而且,陈霜降把钱藏在这里的事,她是给何金宝看过的,这两人又是睡在同一个房的,要是有谁能在陈霜降不知道的情况下,拿了钥匙拿了钱,那最有可能的人,该就是何金宝。

何夫人对于何金宝的事一向冷淡的很,或许在她看来给这个小子娶了媳妇,她嫡母的义务就算是完成了,之后一直处于放任态度,不闻不问,自然也不用奢望她会来关心陈霜降的死生了。

终于追上了陈书楠,陈霜降都觉得自己这一颗心砰砰地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好不容易把气给喘匀了,陈霜降才带着点埋怨,说:“你这是在闹什么呀?”

“三姐你……”要是以前的陈采春为了杨氏这样,估计又要跳起来掐上了,但是这一回居然忍了下,看着陈采春渐渐消瘦的脸颊,陈霜降总觉得她似乎变得隐忍了许多。

等何金宝睡醒,他刚好看到陈霜降低着头,拿着剪子专心地在布匹上滑动,有几片阳光照耀在她脸上,稚气还带着微微的绒毛,突然让他有种很鲜嫩美好的感觉。

看何金宝也是恹恹的没有反对,陈霜降就当他同意了,让春燕又去找了那个大夫来,给何金宝诊了一回脉,然后说:“大致已经好了,再服两三帖药就可以痊愈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能有什么办法?陈霜降还觉得委屈,但是看着何金宝的样子似乎有点不对,肩膀似乎在微微抖动,绕到他前面一看,眼眶都红了,那眼泪珠子啪嗒地掉了下来,这也是个委屈的孩啊。

陈霜降不好说,只管低了头,何金宝却是越看越怒,看问陈霜降问不出来,气的一拂袖说:“我问老爷太太去!”火气很大地冲出了门。

“四奶奶。”随着这一声唤,帘子一掀,走进一个穿着湖绿对襟裙子的小丫鬟,端着一碗药,对着陈霜降行了一礼,脆生生地说,“我叫春燕,是夫人专门拨过来在这院子里伺候的。四奶奶这是四少爷的药。”

这样忐忑地过了好久,似乎是一直没有生什么特殊的事情,陈霜降才慢慢地安心了,无论怎么样,自己现有人想陷害何金宝的事情应该是没有人知道吧,只不过何金宝该怎么办呢?

李兰佩跟陈霜降也吓坏了,也顾不上收拾东西,一人一边慌忙地扶着何金宝的胳膊,往何家赶去,看着何金宝被婆子扶进去,换了衣服,裹了被子,灌了姜汤,才得了空隙出来。

陈霜降正犹豫着该不该上去,那边何金贵已经听到声响往这边看过来了,陈霜降只好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走近了说:“二少爷四少爷表姑娘,我拿了点心小菜来。”

“什么东西啊,弄这么神秘?”陈采春疑惑地打开一看,立刻吃惊地掩住了嘴,赶紧压低了声音,说,“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钱?”

七千两百个铜铢已经是挺大的数量了,帐房还在一吊一吊地往外数,沉甸甸的一大堆,陈霜降看了看,很不好意思地说:“麻烦能给我换成金铢么?”

“我累了,想倒会。”陈霜降只管盯着陈采春,也不管杨氏说了什么,随口回了一句,然后一脚跨过来,把陈采春拉了出去,“三姐陪我一会。”

陈采春成亲!陈霜降一下子就懵了,虽然早就知道陈采春定了亲,成亲是迟早的事,只不过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么突然,毫无预兆的。

何夫人还以为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让这个妹妹哭成这个样子,一听原来是这个事情,何夫人也有点为难,就算是她家里,何老爷还是有好几个小妾的,叹了口气,劝她:“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你又何苦给他这样脸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