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向自家老板玄骋,表情惊慌而无助。

正绞尽脑汁的想着该打什么圆场,那边狐狸却开了口,表情看不到,语气很平静,却隐隐有一丝悲凉,“是与不是,于谁都是功德。”

野狐狸化为人形后,身上的伤看着格外狰狞,旧伤上面附了新伤,黑红色的血滴在地上,模样十分吓人。

那怪冷笑两声,突然缩了脖子,对着我咳出一道蓝火!

“这小白脸就是你男人?”那野狐狸狞笑道,“敢打本大爷养魂之地的主意,今天就送你们两个手拉手去见阎王。”

身后的戏台子上突然传来女子咿咿呀呀唱戏的声音,那戏腔浮浮沉沉的,一会儿像是离得极远,一会儿又像是在耳旁…

钢刀发出响亮的撞击声,火星顺着刀刃迸溅出的一霎那,我仿佛瞬间找回了力气!

不过他肯轻易将这种要命的秘密吐露给我,就算是无意识中的吐露,说明心底还是对我比较信任的。

“琅轩木被居心不良者找到非同小可?”我挑眉。

我仔细看了一会儿,才发现为什么看着别扭。

我觉得诧异,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反驳,低头思量了一会儿只是独自嘟囔道,“可是殿下你灵力都恢复了三成,普通魔怪根本不敢近身,这麻家庄虽然诡异了些,却也没见几个能打的……殿下为何总是一幅顾虑的模样…?”

然后继续清醒的躲在床上抖成一团。

我看看那老头,又呆呆看着玄骋,“可他分明是有气息心跳的…又不见邪祟附身的迹象……殿下说的将死是什么意思?”

好熟悉的恐怖电影桥段啊真的好讨厌!

玄骋理了理衣冠,冷声道,“尚未。”

究竟是这个男人太了解我,还是我太不了解这个男人?

丢了灵丹就找得了病的,等救急的;丢了秘笈就找勤学苦练,野心勃勃的;丢了兵器就找同天家作对,大杀四海八荒的。

设仙障甩脸子变成了担心我仙体有恙,贱婢妖孽张口就来的脏字变成了讲话不知分寸,辩解不过两三句,处处暗示我与宝心阁失窃有关,还能把她们主子摘的干干净净……

两个女官似乎此时终于知道怕了,持着戒鞭的手瑟瑟发抖,语气却硬气的很,“大胆妖孽!盗窃宝心阁珍宝,伤我北海公主不够,竟还打碎北海仙障,妄图取我等性命!不过区区一只杏树精,在九重天上无名无份,竭尽狐媚之术受了太子殿下青眼,就敢如此嚣张!”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

“早就不碍事了。”我小声哼哼。

“不疼。”我咬着牙,瓮声瓮气的回答。

那边玄骋的表情却不知怎么的,突然变得有些阴沉,“回禀母后,花新资质顽劣,儿子尚未。”

我正心慌慌的揣测着,面容严肃的天后娘娘却舒展眉眼,露出一个怪慈祥的笑容,“长得真是伶俐,怪不得玄骋那么喜欢你。”又转向澜衣公主道,“澜儿,你瞅这小丫头,是不是生得伶俐?”

沉默维持了一小会儿,背后突然再次传来玄骋的声音。

“殿下真不够意思,”被鄙视的我恼羞成怒,“从人间回来没带什么好玩儿的东西也就罢了,多问一句都不许…”

澜衣矗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再说什么才好,只是狼狈抛出一句,“澜衣告退。”便脚步窸窣的离开了。

我略微一琢磨,将自己吓了一跳。

我一愣,登时心脏乱跳。

不消猜测,自然是太子殿下将我送回去的。

殿下身型僵了一僵。

啧啧啧,这反应,这演技…我真是个碰瓷天才!

不知来者何人,也不好就这么站在门口冻着,我索性推门进去。

可太子依旧没有察觉到我扭曲的表情,折扇在手心转了一转,自顾自道,“我听紫滁说,你最近很规矩,没有到处乱跑?”

银发男人赤金色的浴袍半敞,露出一半结实苍白的胸膛,平日神情冷淡的脸上,飞起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顺着水流流出院落的时候天色已见晚,我从溪水里蹦出来化成人形,做出一副跌跌撞撞迷路而不知去向的可怜模样,与扯着嗓子喊了我一下午的宫娥姐姐相认。

告状显得多婊。

肃穆的总管坐在金椅上,着一身锈了百花的紫金锦袍,头戴一顶飘逸的乌纱发冠,修剪伶俐的指甲慢条斯理翻着一本貌似是账目的书,开口讲起话来却女声女气的,“这小东西又是个什么精怪?隔着大老远就闻见一股子甜腻之气~”

未修成人形之前,原主在瑶池旁一站就是一千五百年,平日里那些个掌事的宫娥,没什么事做的时候就喜欢在原主的树冠下八卦,无非是某个仙宫的小厮犯了天条被贬了畜生道,或某个仙女因违背了天规被贬下凡间历了几世情劫。

金光闪现,当啷一声,一把铮亮的匕|首落在我面前,我看着匕|首发怔。

不出片刻,一只身型颇是高大的白马便从拐角处现了身,飘逸的长鬃遮住了一只眼睛,没遮住的那只眼睛亮晶晶的,好奇的打量着我和玄骋,仿佛通人性一般

钢屠扯住那马的缰绳,道,“这马虽是凡马,当年却是驼过罗汉金身的。身上少不了有金光佛印加持,你们二人灵力不稳,前往淮京路途遥远,一路上难免遇见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邪祟,有这坐骑壮个声势也好,能省去不少麻烦。”

玄骋谢过别过后,将我抱上了马,自己则坐在我身后紧紧拽住缰绳。

马蹄磕在麻家庄的石板路上,发出阵阵清脆的回响。

夏日的夜风,总是带着一股暗暗的花香。

还未等走出小镇,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清幽的笛声。

我忍不住回头去看,只见狐狸正坐在茶庄高耸的房檐上,对着格外明亮的满月,徐徐吹奏着一杆木笛。

而那名为笑笑的少女正依偎在他的怀里,只是一言不发,面带微笑的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