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知道现在他们的处境已经改变了,只要不犯大错,应该不会再有原著的下场,但是邢夫人莫名的就对这些事有些忌讳,听到秦可卿可能不好,她这心里,总觉得堵得慌。

这点周瑞家的就不敢搭腔了,虽说钱时出自公中,但说实话,这些年,大房的开支向来很少,反倒是宝玉,他的吃穿住行惯来致,开支也不知道多少,此次满月宴虽然花销不少,但最多也不超过宝玉房里随意的一个摆件——王夫人如今这么说,未免也太过了点。周瑞家的虽然因为是王夫人一伙的对贾赦等人也是心有不满,但有些事,她门清着呢。

“同喜同喜。”

一声通报,邢夫人还来不及惊喜,贾赦早已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夫妻两双目相对,一时竟都怔住了。短短几个月,他们一个在各种势力缝隙中挣扎,一个在内宅争斗中苦苦算计,心中点击对方,这其中担惊受怕,那是几句话能说清的。

贾母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从儿子平安归来的激动中恢复过来后,理智立马也跟着回了笼,便开始追问起贾赦这两个月在军营里的情况:“怎么休沐都不回来?难道外面情形很不好吗?”

“可不就是。”说起贾琏房里的现状,绿菊也是忍不住的笑,“天天大吵大闹的,现在满府的下人都在看二笑话呢。哼,活该,让她算计咱们小少爷,还对太太不敬。”

她说的很是一回事,邢夫人听着却生生打了个激灵,怪不得人说王熙凤一张嘴厉害,死的都能说成活的,瞧这说话的水准,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贾琏对她这个继母有多孝顺呢。暗自都落了一地的皮疙瘩,邢夫人重新打起神,说道:“虽说如此,但是我也不能不为你们着想。其实说这话我也是很犹豫的,到底我是继室,说这些,怕被你们误会。但是现在我身子这样,老爷又在外面,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我就不能不多想……”

王熙凤冷笑一声:“我要那名声做什么?是能吃还是能喝?那个,”手一指邢夫人院子方向,“她算是哪门子的太太,又不是二爷的生母,不过是个落魄人家出来的填房,以往没孩子,还不是忍气吞声小心做人,这会儿不过就是生了个儿子,养不养得活还是两说呢,竟就敢这么折辱我?哼,她怎么就不干脆病死了,也干净痛快。”

邢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恼意,却只虚弱道:“这倒不是生产时的问题,这我刚生完的时候,醒过来倒是浑身有力,尤其看到孩子,老太太可别笑,我那真是浑身使不完力气,用不完的力呢。”这个王夫人,就这么跟她过不去?她儿子要真被认为是害了她的罪魁祸首,那克母两个字还能逃得掉吗?王夫人,好歹毒的说法。邢夫人语锋一转,有些奇怪道,“可不知道后来怎么就不好了,明明屋子不开窗,半点风也进不来,屋里也暖和着,可我吃了几天药,还有厨房里送来的饭菜,那胃口真是越来越差,后面就半点也不想吃了……”长长叹息一声,“偏太医也说不出我这是什么病症,我哪里还敢指望能好啊。其实要我说,我这病眼看就不好了,也就不要浪费人力物力在治了,白白的给府里添麻烦,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门外突然有丫头大声回禀道,倒叫邢夫人吓了一跳,等回过神她说了什么,更是奇怪,这还是清早吧,王熙凤来做什么?往日里邢夫人从来不需要王熙凤立规矩,她可也是极少来请安的,今儿怎么来了?邢夫人脑中闪过什么,但很快就消失了,她还没来得及细想,猛然又想起来昨晚上秀梅说的贾母派人去通知贾赦她生了的事,怕是王熙凤这是来回报消息的呢。当即着急道:“快,快让二进来。”

最后还是邢夫人连灌了三杯水,觉得好点了,主动问起了她昏倒后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我这一觉睡得沉,也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老太太看到孩子是什么反应?可还欢喜?”说起这个,邢夫人心里也有火,本来她不会那么早就生的,可是当时听贾母等人那么一口一个的贾赦是不是在外面惹什么事了,是不是惹什么麻烦了,她心里是又急又气,再加上这段时间没休息好,一下子就动了胎气,这才提前生了。还好孩子没影响,不然她绝不会就这么算了。但是到底孩子以后姓贾,贾母是府里的老太太,她的态度,还是很重要的。邢夫人这才又这么一问。当然她也很是埋怨贾赦,平日里那么期盼孩子,可她都生了,也不见他出现。可别等孩子都会叫人了才回来。邢夫人一边狠狠地想着,一边又难以抑制的为他担心起来,可别真出了事才好。

直等到贾母稀罕够了自己新鲜出炉的小孙子,她才猛然回醒,问产婆道:“大太太可还好?一切可都还顺利?”一边又嗔怪王熙凤,“也不知道提醒我。”到底邢夫人才为了她生了孙子,贾母如今对她,还是有几分关切的。

还是邢夫人看不过去她那被惊吓到的模样,好言说道:“秀梅说得有道理,绿菊,你现在在我身边,我还能照看你一二,以后等你出嫁了,可真不能这么鲁莽了,小心招了祸事来。”

尤夫人指着她直笑:“我这夸你还夸错了不成?惹你这么一串话的。成成成,你凤丫头呆头呆脑愚笨木讷,全身透着股笨拙的意味,看着只让人心烦……”还没说完呢,王熙凤就跳起来追着要打,惹得所有人禁不住都笑了——开始的沉闷,总算是一扫而空。只是邢夫人的心情却有些不好,秦可卿病了,离原著里朝堂变换的时间越来越近,荣国府,也就要鲜花着锦,更显荣耀了,离麻烦,也越来越近了。

要说宁国府的致也真好,曲径深幽,泉如乐响,疏林如画,这一路走来,落花满地,看的人是心旷神怡,倒比荣国府还强了不少。邢夫人忍不住叫好:“比起这里的景致,咱们院子里的,那可就真是地上的泥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凤姐冷笑一声:“刚才,就在你低着头往前走的时候。”

邢夫人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确定他没撒谎,也就不多问了——事情肯定不会是贾赦嘴里的那三两句话就可以描述的,但是贾赦不肯说,邢夫人也就不问。贾赦脾气犟,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可这么多年,她也大致了解他什么时候说真的什么时候说假话,这次,贾赦没骗她。有些事,她心知肚明就好,说出来,反而会让贾赦以为没照顾好她,让她担心,指不定他心里更难受。

黛玉好一度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可几次冷眼看下来,邢夫人对探春和对自己对迎春时的模样,虽不明显,却还是有区别的。别的不说,就说那眼神,邢夫人看着她和迎春甚至惜春时,都是温暖关切的,可对着探春,即使邢夫人极力掩饰了,但偶尔探春没注意的时候,她分明就在邢夫人眼底看到了一丝冷淡。黛玉因怕探春伤心,见她没有察觉,便也没说,此时邢夫人问起,饶是黛玉气愤探春不念姐妹情,却是怎么都不好和邢夫人开口的。迎春说了是一回事,她亲自跟邢夫人告状,黛玉却是怎么都做不出来。一时间,她就为难得蹙紧了眉头。

邢夫人叹口气,拍着她的肩膀:“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迎春就有些为难,低着头,只小声道:“没瞒太太,我真挺好的。”

“太医不是说该进补吗?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上次大爷带回来的极品官燕,要不,我去给太太做了来?”绿菊很早就想要给邢夫人进补了,不过当时邢夫人正忙着为贾赦担心,压没心思吃这些,就给耽搁了,这次有了太医的医嘱,她还不立刻就要动手?

邢夫人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还真没注意贾赦竟早回来了,听到问话,她先是吃了一惊,一会儿冷静了下来,才苦笑着摇摇头:“没事,是我还不想睡。”顿了顿,想起贾赦今晚出去的目的,忙又惊问道,“怎么样?见到李侍郎了?他怎么说?”

邢夫人看着他的神色,总觉得有些不对,可他那好不闪躲的眼神,又好像没撒谎。邢夫人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没发现哪里不对,只好安慰自己,是自己想太多了。“早知道,开始我就不用那么防备李夫人了。”吐口气,邢夫人有些不好意思道,“当初晚宴上,我可是对李夫人前防万防的,现在想想,真是太失礼了!”

黛玉的身子康健?李夫人眼珠子一转,就知道邢夫人这是在为黛玉博名声呢,虽然吃不定真假,不过她对黛玉的维护足可见一般了,忙笑道:“大太太这可是想太多了不是?就看你对二姑娘的好,谁会怀疑你亏待了林姑娘?那么可人疼的女孩儿,你怕疼也来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