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苏让伯侄俩看了又看,神情如常,只是暗暗留意四周,如果就剩仨人,她就打算转移。

夏苏想问怎么不太平,赵青河却已经飘进屋去。

王爷在帮看赵子朔的未来媳妇,夏苏认为,岑雪敏绝对无望。

无可挑剔,却无法贴心。

乔大媳妇也知主家的银钱来源除了赵府,还靠苏娘的手艺赚取。

古画是不是珍品,靠桃花楼妈妈的阐述,是一个穷书生用来抵资的物品,也就几两银子的酒水钱。妈妈完全不知来历,挂在屋里当装饰。后来芷芳来到桃花楼,看中这幅画,说画无名师有名。妈妈问过她,她也说不出名堂,只道此画的风格似宋代名家。

董霖侧眼一看,之前自己找也找不到的姑娘,正立身旁。

不管怎么看,这对远亲长辈在赵青河的新居上大费银钱,用意越发明显。

只有赵子朔。

“你这慢死我,又没良心的性子,居然还会伤春悲秋。不是已经住这儿了吗?”他手一招,乔阿大过来。

“妹妹怎能那么”没心没肺。

“就算你之前给大老爷办差办得好,一下子让搬到那么好的地方,还每月包开支,愿意白养你一样,大老爷莫非对你还有别的企图?”

等到上了甜食,吃了一半,赵大太太说起一事,“苏娘,收租的事六太太跟我说了,我十分为难。”

吃到一半,华夫人满面歉意进来,说鳝池的网眼漏了,好多鳝溜进太湖,池里没几条剩下,伙计们实在捞不着,能不能换一道菜。

夏苏被动跟着走,不习惯和不认识的人如此手挽手,所以走近赵青河时趁机抽身,站到他的另一边。

“溪山先生说墨笈上说到的古画,十之**是杜撰的。”他读书,她从干看到此刻,忽然眼里容不下这么一粒沙子。

啪啪啪!赵青河拍手。

“好说,董师爷有空拜师,我就有空教徒弟。不过,在那之前,你打得到苏娘再说。”赵青河的手缠上董霖,竟单手将他举离了地,用力甩出去。

董师爷官腔十足,问话却比桃花楼那夜的胖捕头仔细得多,听完吴其晗讲述之后,亲自带了人去亭子看尸,然后给手下人分派任务。找墨古斋的人问话,搜索池塘周围的落水痕迹或其他可疑,收集这几日出入的客人名单,包括今晚宴请的人,抬尸回衙交给仵作检验死因,一件件布置下去,快又好。

她踮起脚尖,伸出手,将芷芳冰冷的身体捞住。

“不是,只觉得江南鉴赏名家很便宜,我若在扇面上加个文征明的伪章,他们才能当真品是真品的话,还需特地花银子请他们题跋么?”她没那么做,因为想要保持文征明的原心本意。

杨汝可年近半百,比杨琮煜眼辣,“赢就赢在半朵菊了。摹画,上品仿神,中品仿形,下品仿笔。我一直研习宋代大家李延之的画风,仿他的用笔运墨,自认继他三分传承,但夏姑娘令老夫惭愧啊。你所画的半朵菊,气韵灵动,墨法精彩,简直就是延之笔。”

多数是无赖市井之徒,却也不少真本事实打实的好汉子,只不过性子多野多狂,普通人视作异类,统统归为混子。

“二爷别捧苏娘,她那点书上看来的鉴赏力,要遇到名家,就是班门弄斧,还小家子气。”赵青河却这边贬她,那边与掌柜道,“我家妹妹出门前跟我吵了一架,心情不好,我刚才想逗她开心,她还在生气,没看到堂中有客,才乱说话,对不住啊。”

与姑娘的义兄对上一眼,吴其晗微笑,义兄也微笑,都笑同一个人。

恶言,杀人不见血,毁清白于无形,她见识得太多,否则为何步履维艰。

火冲天,用力抬膝,乌龟的腿,能缩也能伸!

抿嘴下弯,夏苏悄悄往赵青河高大的影子里挪进。

夏苏知道,赵十娘仗着自身也是赵氏小姐,怎么着都跟大房亲近些,而大老爷对赵青河虽然不错,大太太就疏远得多。

赵十娘是六太太长女。

他带一支护师小队,专门负责这片亲戚区的日常巡安,当然就受到赵大老爷的嘱咐,要对岑雪敏的出入住行特别照顾。

自他回家来,她听一回,不知怎么就会起一回腻皮。

她有点惭愧,毕竟别人看起来的胆自己引以为傲,觉得是优势的。

所以,她这门轻功藏隐练就得极深,刮风下雨,夏暑冬寒,不曾间断过,同时也练出了坚韧。

不过,她没法劝他少赌或戒赌。

如今的赵青河,却大有不输吴其晗之感,偏偏又在一个屋檐下住着,避无可避,自己那点耍小聪明的伎俩很快就会被看穿。

陷害胡氏女儿的小人?还是看她独身吃饭,因而其了歹念的恶客?甚至是饭馆里的伙计,掌柜或杂役?或者根本就是黑店黑街?路人皆可疑?

一对剑指轻梗在夏苏的唇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