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不但书信来往频繁,赵子朔这代子弟常入京师,都直接住入王府,能称王爷为舅爷。

连夏苏都感觉得出,但岑雪敏好似完全感觉不到大太太的冷淡,而且并不啰嗦,只适时穿插一句,还跟夏苏打热络,拿邻居说近情,半字不提青河,很规矩很守礼,真是无可挑剔。

“那是因为做完活了。”泰婶告诉乔大媳妇。

理所当然推知,芷芳受到凶手的威胁,逃离茶室,发生争执之后被推入湖中灭口。

“董师爷说她?”赵青河笑指董霖另一边。

大太太娘家不穷,却也没富到任大太太随意挥霍嫁妆的地步。

岑雪敏眸光冷凝,“婚姻大事岂可儿戏?因这门早定下的亲事,当初爹娘推了多少好人家的儿郎,而我更是自小认定将来会成为赵家长孙媳,才学习得那么辛苦,怎能容他们说不算数就不算数了。不是非赵家儿郎不可,而是非赵家嫡长子不可,赵六郎压根不在我眼里。”

赵青河看夏苏伸脚穿鞋,一点不觉得这样盯瞧着有何不妥,只是她的话让心里不太舒服,于是出手拽了一下她的头发,立刻放开又举起手来,表示他很规矩。

夏苏已知他的话意,悠悠说道,“我的钱又没少,你的钱本就是你的。”她兜得好着呢。

赵青河做事一向不用她教,从前是教无可教,如今是强胜她太多,夏苏只是非常奇怪。

这叫穷富差异。

夏苏无声,心里很忙,奇怪今日真得只是吃饭?

做买卖营生的,男人女人皆必须能言善道。

“嗯?”他抬眼挑眉。

她想了好久,才得出这条思路,“你说你不爱管闲事,难道管得不是自己的事?”

她不太明白。

明明也有狐狸眼,油叽叽粉嘻嘻,身板像块铁的师爷。

这股气,源源不绝,如她逃家前后,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现,却突然又汹汹涌来。

是想那么说,但夏苏一脸与粗话无缘的清白面貌。

那半朵,是夏苏放开手脚所画。

好比这混棒子圈,就很有讲究。

夏苏的火气就息了息。她未必像真正的商人那般精明,但也有自己的一本账。吴其晗显然想两边不起火,她得客随主便。

几个呵欠了?她满眼都是晶亮水花。

还好那时四周无人,不然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难听话来。

她怒红脸,大吼一声,“赵青河,你去死!”

那声三哥,差点让夏苏噎着,但有外人在,她就得缩回自己的壳里去。刚才那样对待赵子朔,是无意戳到她的某个死穴。

赵十娘到底年轻气盛,临了扔出一句她们自会问大太太。

陈婆子却不容易打发,“青河少爷除了同姓,没有赵氏血统,又是尚未成家的男子,今日六太太和十姑娘一同主理家事,不太好相见。”

赵青河与岑雪敏的渊源,由赵大老爷派了赵青河担当护院开始。

她想让他别再喊她妹妹。

又过了片刻,听到咯嗒一声门响,夏苏才知黑衣人判断准确,若随她冲动,不知会造成怎样的混乱。

她只有逃跑的本事,拳脚棍棒一律不通,被人抓住,再封逃路,那是铁定要倒霉的。

夏苏却知,他并不贪财,只是该他的就是他的,而这些银子大概不够他输几回。

她并不太聪明,故而怕应付聪明人,对吴其晗之流也是硬着头皮上阵。

他脑子飞转。

夏苏盯回去,冷峭的神情里掺进一股子莫名其妙,“赵青河,你这熊脑子之前塞了什么,我是很好奇的,不过你如今既然清空了,填新物什之前,我就再告诉你一遍。我不憎恶你。干娘还在时,我当你是她儿子,干娘不在了,我当你是不相干的人。你犯什么傻发什么痴,与我无尤,要实在想你我之间搭根枝,就得借泰伯泰婶。我当他们是亲人,他们对你忠心耿耿。”所以,她看他让岑家收成忠狗而无动于衷,只负责抢他的月俸。“你死,我不难过也不痛快,不过世上少个”

夏苏即驳,“你说胡氏女儿喜欢赵子朔,莫非仅凭那首短信?依我看,前四句可能出自胡氏女儿之手,后两句却是伪笔。”

两人齐眼看他,他连忙摆手,“我用词遣句实在没辙,你们不必当真,冲撞了宝贝,也别恼我。”

要知,赵青河其实是个有卖相的男人,只不过从前没脑,就成了蠢壮。

难怪风流如吴其晗,都会被她吸引,想来她只顾画,没顾上抿晦嘴了吧。

那只黄梨木箱,是赵青河娘亲常氏最喜欢的大物件之一,做工精良,密封隔水,因此用它来收藏珍贵的东西。

夏苏放下碗,上前抱住泰婶,靠在她胖圆的肩头,“咱不跟小人计较。”

嗒嗒嗒

“当然有干系。妹妹是咱家一根大梁柱,顺利完工的话,很快就有进项。有进项,就能开支。”赵青河笑声变嘿嘿嘿,“我想买书,笔要置新,还有纸……”

那谁谁,摹画的水准无疑非常高,但作案的水准,绝对有待调教。

夏苏自幼习画,对各代名家之长短弊胜如数家珍,何况她虽未见过《岁寒三友》,却见过赵孟坚的《春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