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莞看到他的神情，没来由心里一软，表情柔和了几分。
董临之点点头，悠悠道：“就是不知道李小姐还记不记得我？”
这时，台上的致辞已经结束。有小厮抬上一张摆了笔墨纸砚的方桌上去，翰林院的老头亲笔作画，宋先生题词，盖了国子监的大印。
她笑着解释：“卉然玩儿了一整天，我就叫小厨房给她做了些吃的，让丫鬟陪着她歇息了。”
眠月笑着应下，转身出去了。
众人惊讶的看过去。
顾成昱放下茶盅，笑着看了妹妹一眼，对范惟劼道：“图是成娇亲手绘了，请珠玑阁的大师傅照着雕出来的……”
太夫人迫不及待的把李知著揽进怀里：“乖乖，想外祖母了吗？”
李莞此时正煎熬着，顾不上替胜芳辩解，只是拽紧了撷芳的手。
“你有没有想过，戈羿为什么会来大康做质子？”
李莞由寻芳扶着走进来，笑着道：“翠深姑娘，好久不见。”
“你这孩子，我巴不得你天天过来陪我吃饭。”
宝绣坊送衣裳？李莞疑惑的皱了皱眉，她什么时候又在宝绣坊做衣裳了？
李莞见状便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找个人跟李夫人说一声，就说我与李小姐一见如故，想多聊聊，暂时不回芝锦堂那边。”
到了屈复成亲这日，屈府果然宾客盈门，人潮如织。
说着让安妈妈取来一个带锁的小箱子，从镜奁底下摸出一把钥匙打开。
“我可以找人帮你送，你直管写好了！”
陈太太微微颔首：“你舅母和表弟妹特意来给你庆生，你快去梳洗下再过来用膳。”
马车又缓缓前行，不一会儿再次停了下来。
“我也觉得，荟娘说她改了几次配料方子才做成的。”李莞撑着下巴，脑子飞快的转起来，“下次放点水果试试，榨成汁用来和面，或是夹在蛋糕里，还可以撒些碎榛果之类……可以做出好多不同的口味。”
不一会儿，芍药就来了，她恭恭敬敬的给王太君行礼。
“……是新做的，六小姐放心穿。”
“家里有点事，妹妹勿怪。”李夫人说着勉强笑了笑，没有像往常一样接她的话，上前跟众人打招呼。
顷刻间，两边的人就兵戎相见。
门“吱呀”一声开了，李莞面色恍惚的走出来，寻芳伸手去扶她，被她轻轻推开。
白衣人缓缓转过身来。
“奴婢给小姐请安。”何妈妈恭恭敬敬的给李莞磕头，“奴婢做了几样松软易化的糕点，已经交给胜芳姑娘了，小姐若没有胃口还是多少吃些，免得饿坏了身子。”
有丫鬟搬椅子来给她坐，陈太太才发现屋子里竟然没有坐的地方。她坐下后，又有两个丫鬟搬了个小茶几放在旁边，那个叫鹤望的亲手奉上茶，手腕上一对碧汪汪的翡翠镯子，看得她眼神一闪。
鹤望一愣，脸上难掩震惊：“小姐，你……”
他身材高大颀长，头上束着紫金冠，长眉入鬓，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皮肤白皙细腻堪比女子，偏偏神色间坦然大方，不仅不让人觉得女气，反而有种风流倜傥的味道。
她微微低下了头，尽量让自己不惹人注意。
陈太太青年丧夫，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儿子陈皓然十四岁，女儿陈卉然只有九岁。
佟书娴到底还是佟家人，外人看这门亲事，最终还是沛国公府和屈大将军结了亲。
李夫人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路沉默。
等董临之走远了，王曼卿才松了口气，道：“吓我一跳。”
不一会儿，董二夫人就回来了，脸上挂着笑。众人见了，知道没事，皆松了口气。
荷衣一看，是二小姐身边的白霜。
“女儿没事，您不用担心。”
埙？李莞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好奇的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埙呢。”
鹮语这下才觉得不好意思了，红着脸挤到软榻上挠李莞的胳肢窝：“小姐惯爱取笑我！”
李莞心里知道跟她多说也没用，索性不再提，指着她身上的衣裳道：“你这裙子上绣的花可真好看，跟真的一样。”
李莞前世寂寥，今生坎坷，突然就泪流满面。
“早知道应该派几个人护着小姐，那帮护卫都是些吃闲饭的废物！”
只见那醉汉左手箍住李莞的脖子，右手拿着一把匕，双眼通红，表凶狠。李莞的帷帽被他掀到了地上，双手抓着醉汉的左手，呼吸都有些困难。
鹤望笑着应了，转身出去。等她走了，李莞又喝了口茶，顺手把茶杯放到旁边的矮几，翻了个身，透过绡纱的窗帘看外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湛蓝的天空和偶尔掠过的飞鸟。她静静的了会呆，大概过了一刻钟，才慢腾腾的起来。
声音戛然而止。
枝繁叶茂的桂花树下摆着石桌石凳，四个穿着细布棉袍，书生打扮的男子围坐在一起，正满脸诧异的盯着李莞和董临之。
董临之的笑容一僵，什么情况？这么个破地方也有人来？
那边李莞白了他一眼，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脆生生道：“看什么看！一群书呆子……再看小心本小姐让人挖了你们的眼珠子！”她环顾四周，一脸嫌弃道，“什么鬼旮旯，连条路都没有……”
那四个书生有片刻呆怔，随即露出惶恐的表情。
董临之看着李莞直皱眉，觉得她的表现真的很反常。
“你别担心，这里离金镜堂不远，咱们直接穿过去……”
“你还说！”李莞瞪向他，“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追着我不放，我怎么会急急忙忙的乱跑，连路都没看清楚。还把我的衣裳挂破了……”说着满眼心疼的摸了摸身上丁香色的小袄。
董临之有点无语。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间变成一副娇小姐摸样了……他想问两句，突然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人，就随口安慰道：“是是，都是我不好，回去就赔你的衣服……”边说边用眼角的余光睃向那几个人。
只见他们面带忐忑的坐在那儿，没有吭声。
董临之这才想到，不管是他和李莞突然出现，还是李莞出言呵斥，他们都没有说过话，只是坐着，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他的眼神扫过那些石桌石凳，上面已经长了青苔，地砖镂空里的杂草有脚踝那么高……恒德书院那么大，到处都是干净整洁的桌凳，谁会跑到这儿来坐？看他们的年纪肯定不是书院的学生，难道是走错了？
“现在怎么办？”李莞转了个身，侧对着那些人看向他，“我好累啊，走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