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荷衣、荷露没多想,恭声应了。

没走几步路,王曼卿正低头跟李莞说些各府的趣话,一晃眼看到迎面来了几个人,脚步一顿。

屋里知情的人都笑起来。

人走茶凉?

李夫人点点头,朝李莞和李知著道:“咱们走吧。”

侯掌柜亲自送他们上了马车:“您二位慢走!”

侯掌柜把他们安顿好,亲自奉上茶,才急冲冲的下了楼,吩咐小二让厨房准备茶点,还特意嘱咐用绘兰草的竹具。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到了城南。

一觉醒来,已经是未时三刻。李莞经过昨天一番折腾,身上不大舒服,醒了也懒得起来,索性从床头的架子上拿了本书看。

“饿死了!”她嘀咕着盘腿坐到榻几上。

俩人一起进了茶棚。

“你去回鹤望姑娘,就说青冽来了,有事回禀小姐。”

李夫人和李老爷脸上难掩诧异,李老爷更是直接问道:“你可听清楚了,真的是沛国公的胞妹,那个跟丈夫和离的佟书娴?”

“是,屈将军亲口说的。”

李夫人和李老爷闻言目瞪口呆,半晌没说话。

沛国公府的佟三小姐,在京城可是名人,从公卿贵胄到平头百姓很少有人不知,不是因为她的家世有多显赫,也不是她本人的才貌有多出众,而是一年前,她跟前夫那场闹得沸沸扬扬的和离案。

这佟书娴虽然出身勋贵之家,却很是离经叛道,什么三纲五常,三从四德,在她眼里就是狗屁,对嫁人生子更是一点兴趣也没有。老沛国公在世的时候,给她说了好几门亲事,都被她自个儿给搅黄了,后来好不容易帮她跟大理寺卿的次子定了亲,还是她母亲以死相逼,她才老实嫁了人。成亲不过两年,老沛国公和老夫人相继离世,她千方百计跟丈夫和离。她的胞兄,现任沛国公觉得她有辱家风,不准她进沛国公府的大门,她就带着几个忠仆住到陪嫁的宅子里,一点没给她哥留面子。当时这件事可是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

“这虽说是皇上赐婚,但那个佟小姐可是个犟脾气,她要是不肯嫁……”李夫人摇了摇头。

“这倒不至于。”李知微忖度道,“这亲事好像是将军自己求的,我估计,当时他拒绝皇上的封爵,就是为了这事。佟小姐那边,应该是愿意的吧,不然将军不会冒险打自己的脸。”

“是这样啊。”李夫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这下沛国公府可长脸了!”

佟书娴到底还是佟家人,外人看这门亲事,最终还是沛国公府和屈大将军结了亲。

李老爷点点头:“看来贺礼我们要好好准备,这未来的将军夫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几个人就开始寻思着送什么。

李莞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那儿,像是没听见他们的话。她姿态优雅地端起茶盅,轻轻用盖子拂了拂漂着的茶叶,啜了一口,唇齿间都是碧螺春的清香。

她不由嘴角微勾,真是好茶!

吃过饭,李知微回了军营。李莞陪着李老爷和李夫人说了会话,就回了残荷馆。

屋里已经备好了沐浴的热水。

净房里,六折素绫屏风后面,放着一只香柏木制成的大浴桶,正冒着热腾腾的水汽。李莞躺进去,热水刚好漫过胸口,她舒服地叹了口气。

寻芳和撷芳进来帮她洗头。李莞现在仍改不了前世的习惯,每天都要沐浴洗头,寻芳和撷芳从小在她身边伺候,动作非常熟练。

鹤望从衣橱里拿了一套新的白绫睡裙,放在托盘上,端着进了净房。

垂地的纱帐半掩,里面的情景隐隐约约的,她撩开帐子走进去,把东西放在落地镜旁的圆几上。绕过屏风,只见李莞右手撑着头,左手搭在桶缘上,弥漫的水雾里,她莹润如玉的肌肤比那水中的花瓣还要娇嫩。

听到声音,李莞抬眼瞟过来,原本清亮的眼睛雾蒙蒙的,有种潋滟的光泽。

鹤望走过去,半跪在桶边,拿起一旁的木勺往桶里加热水。

“小姐,看来当初帮佟书娴和离是一步好棋。这么一来,屈复可是欠了我们一个大人情。”

李莞拈起一片花瓣闻了闻,道:“其实不管我们出不出手,佟书娴自己也能搞定,不过是要多费些时间罢了。”

“可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不就是时间?”鹤望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要不是我们把孙家贪污的证据透给她,靠她自己折腾,她现在肯定还是孙家的二少奶奶,屈复哪能趁着得胜回朝的机会请旨赐婚。等过了这个村,皇帝可不会随随便便就让朝廷重臣娶一个名节有失的女人。这个人情,他欠定了!”

“说起来,这个屈复倒是个长情的。”寻芳接着道,“当年屈家败落后,佟家可是一点旧情都不念,立刻退了他跟佟书娴的婚事,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还肯娶佟书娴,她可是嫁过人了。”

“嫁过人怎么了!”撷芳不以为然,“佟书娴为他守成了老姑娘,现在为了和离连名节都不顾了,可见是个有情有义的,配他屈大将军绰绰有余!我要是屈复,也会娶她!”语气里有几分羡慕。

“哟!想嫁人啦?”寻芳麻利地拿棉布巾给李莞包好头发,打趣道,“赶明儿就让小姐给你找门亲事,免得你在这儿眼红。”

撷芳一下红了脸:“你胡说!小姐,你看她!”

李莞偏了偏头,挪揄道:“怎么,难道你不想嫁人?”

“我、我……哎呀!”撷芳站起身跺了跺脚,“我小姐的药熬好了没有!”转身跑了。

李莞几人大笑,直把门口的小丫鬟听得满头雾水。

沐浴更衣后,寻芳将一块用红绳穿着的两指宽的木牌递过来,李莞将其戴在胸前,习惯性的摸了摸。她坐到卧室的软榻上,远芳和胜芳拿了帕子给她绞干头发。

鹤望拿来一盒药膏,拧开盖子,一股沁人的清香溢出来。她动作轻柔地,用手指把药膏抹在李莞颈部的疤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