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到了跟前,王曼卿敛了神情,恭敬的行了一个福礼:“三爷。”

老夫人似乎特别喜欢顾氏兄妹,又笑着问顾成昱:“你们几个男孩子是想去看花,还是做别的?”

“小姐宽厚,是奴婢小心眼了。”

“爹爹已经去府衙了?”李知著张望了几下。

马车内,少年撑着头问道:“表舅,你说她们是什么人呢?”

少年本没指望他回答,愣了一下,大笑着对侯掌柜道:“哈哈,侯掌柜不得了啊,俞公子可是极少开口。”

这是京城一家有名的衣饰店,以别致的设计和精巧的做工闻名。

李莞笑着应了,由鹤望扶着,丫鬟婆子簇拥着回了残荷馆。

鹤望拿了棉布给她擦头发,她摆摆手手:“不急,你也坐下吃点儿东西。”

马车中的人终于出来了,茶棚中响起一阵失望的叹息声,只见这女子头戴帷帽,一身白衣。那衣衫甚是宽大,叫人看不出身形,若不是听见了那声“小姐”,恐怕还辨不出男女。

老庄头静静的站在门外等,一直到小丫头回来。

寻芳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迎上去:“夫人,您来了。”

李夫人点点头:“莞儿呢?她哪儿不舒服?请太医看过了吗?”说着就要进寝房。

“夫人!”寻芳上去搀住她,“小姐已经睡下了。”

织锦的门帘遮得严严实实的,寝房里没点灯。

莞儿睡觉习惯点盏小灯。李夫人想到刚才一路进来,其他丫鬟婆子都没看到,几个芳字的丫鬟全部在屋里伺候着,却独独不见鹤望,不由脸色一白。莞儿虽然性子倔强,但却是个懂事的孩子,就算真的身体不舒服,也不会贸贸然就从祖母的寿宴上离开。

她不由掐紧了寻芳的手:“莞儿她……到底怎么了?”

寻芳眉头都不皱一下,笑道:“夫人放心吧,小姐只是累了,喝过药就睡下了,没什么大碍。”她扶着脚步发浮的李夫人坐到太师椅上,“小姐若是真的很不舒服必定会告诉您,不会瞒着的,您大可放宽心。”

李夫人心里一惊,很想打破砂锅问是不是真的出事了,但最终只是黯然的垂下眼睑,就算真的出事了,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跟莞儿说,让她好好休息。”她沉默片刻后站起来,眠月和遥月一左一右虚扶着她,“这几日就不用来问安了,先把身体养好……你们好生伺候。”

李莞屋里的人纷纷松了口气,恭声道“是”,送李夫人出了残荷馆。

天黑沉沉的压得很低,成团的黑云遮得不见一丝月光。遥月提着灯笼走在前面,眠月扶着李夫人走在她身后。

“夫人,您别担心了,小姐吃了药肯定会好的。”眠月看李夫人面带惆怅,不由开口劝。

李夫人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路沉默。

半夜的时候,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狂风吹的满院草木“哗哗”作响,密集的雨声铺天盖地。李夫人被噩梦惊醒,冷汗湿透了衣襟。

“怎么了?”李老爷半睡半醒的问。

“没事,我有些渴。”

李老爷在寿宴上喝了酒,脑子迷迷糊糊的,说了句让丫鬟倒茶来就翻了个身继续睡。

李夫人下了床,守夜的丫鬟给她倒了茶来。

“你去睡吧,我这儿不用伺候了。”

“是。”

李夫人喝了口热茶,提着的心渐渐松下来。她坐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首饰盒打开,大红绒布的底衬上躺着一块羊脂玉的玉佩,她轻轻用手摩擦上面雕着的含苞待放的荷花,眼角有泪光闪动。

“……费尽心思保下她,你若泉下有知,定要保佑她平平安安。”

第二天一早,李莞吃过早饭就准备回李府。马车上,李莞怡然自得地靠着。

送信的人这次来还给她带了些小玩意儿,其中有一支玉箫,通体莹白,她非常喜欢,拿在手里把玩舍不得放下。

鹤望见了就笑道:“好久没听过小姐吹箫了。”

李莞抚摸着手里的箫,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半晌还是颇为不舍地把箫放回了匣子里。

鹤望知道她的心思,笑了笑没再多说。

鹮语的私宅在城郊,马车行驶了小半个时辰进了城。路上一颠一颠的,李莞干脆整个人趴在靠枕上,懒洋洋的闭着眼。

“小姐,您还真放得下心。”鹤望忍不住出言调侃,“什么生意上的纠纷,荣伯明显是在粉饰太平,您就不怕他老出事?”

李莞闻言睁开眼,道:“老人家面子薄,精明了一辈子,阴沟里翻船,肯定不好意思啦!”她狡黠一笑,眼睛里闪着精光,“明天你去给毕师傅带个信,就说荣伯受了伤,我放心不下,请他亲自跑一趟西北,给荣伯治伤。”

鹤望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您还嫌那边不够乱啊。师傅跟荣伯一向别扭,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各居一方。荣伯这次正是郁闷的时候,他一去不是雪上加霜嘛!”

“怕什么!”李莞不以为然,“荣伯可是只老狐狸,狡猾着呢。毕师傅一去,他就算心里咬牙切齿,脸上也是三分笑,不会出事的!”说着语气里带上点幸灾乐祸,“被人暗算了,他这会儿肯定火大着,正好让毕师傅给他败败火!”

这可比吃黄连还管用,鹤望嘴角一勾。

李莞撑着手肘坐起来,脸上有了几分郑重:“顺便让毕师傅好好查查那镖。西番离京城可是十万八千里,那闾丘家的人怎么就跑这儿来了?大康和西番可是刚打完仗。”

“您是说……”

“戈羿是皇后亲生的,西番怎么就轻易松口让他来做质子,只怕西北平静不了多久。”

“质子只是个幌子?”鹤望疑惑道,“可是不管怎么说,四皇子人还困在京城,西番不会不顾他的性命吧!”

“这可说不定,权利之争向来可怕,更何况他和西番太子可不是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鹤望恍然大悟,西番太子是先皇后所生,同样嫡出的四皇子对他的地位是个威胁。她不由感叹道:“西北局势也太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