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为走得太匆忙,叶开甚至都没有当面听到盛宣怀署理邮传部的谕旨,就这样静悄悄的离开了那一个被他搅得风生水起的权力场。

“摄政王别忘了徐世昌和袁世凯一向是沆瀣一气,北洋军中不少人都是听命于他,军界政界如此通达之人,难保不会成为第二个袁世凯。”

载沣眼睛睁得浑圆,大声质问,垂头丧气这几个字早就在他脸上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爆发的怒火。

除此之外,徐世昌不光和奕劻是多年的上下级关系,与袁世凯更是亦盟亦友,私交甚密,同时和张之洞、鹿传霖也交往颇深,甚至,就连载涛也对其极为信任,两人算得上一对忘年交,政界通达至此,在军界他的影响力也不遑多让,小站练兵他出任总参谋官,北洋第六镇正是他一手锤炼出来的嫡系,总之,处事圆滑的徐世昌是新派旧派左右通吃,关系遍布朝野,难怪人送外号水晶狐狸。

“摄政王刚才还说要对陈璧严究,既然这尚书是迟早要换,还不如尽早决断,新尚书一日未决,邮传部上下就一日不安,长此以往,人心纷扰定然出大差错,老臣觉得摄政王一切应以国事为重。”

鹿传霖,汉军机,东阁大学士,督办政务大臣,德宗实录总纂官,奉诏托孤大臣。

这种结果,载沣已经谈不上兴奋,他疲软的靠在了椅子上,目光黯淡的不成样子。

盛宣怀的动作雷厉风行,无所顾忌,而是奕劻等人就是一惊一乍,案件的持续发酵无时无刻不牵动着他们最敏感的神经,在叶开的消息经过隆裕传到奕-劻的耳朵后,他的脸色就一直阴云密布。

叶开坐在座位上,手指间夹着一块茶糕慢慢搁进嘴里,虽是等人,但他却一点也不着急,因为他等的这位可一向有迟到的习惯。

中央尚且如此,整个中国又何尝不是这样?

那天截获的电报内容,原封不动的出现在了这张纸上,也难怪盛宣怀看了会有这样的反应,贪污**私吞公款的罪名前头,再加上一个暗通旧臣,妄议朝政,任你当再大的官也要黯然滚下台吧?

韩春儿已经成为叶开的心腹,所以,有些东西可以在事后告诉了他了。

韩春儿话等于直接给后者泼了一盆冷水,刚才的一脸跋扈的神情顿时僵住了,然而这还不算完,他看到韩春儿用鄙夷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冷冰冰地说道。

隔着空气对袁世凯奚落一番,无疑,他之前的安排是明智的,让袁世凯离开中国的地界,出任美洲大使,是最为合理的选择,对于袁世凯这个危险人物,决不能听之放之,更不能以为他暂时离开北京政治中心,就可以对其放松警惕,如果这样的话,历史上那一场窃取革命果实的事件就有可能重演,而叶开也将在那一刻沦为政治斗争的失败品。

一个身披军绿色雨衣的人影走了进来,雨水滴滴答答的顺着他的军靴一路流淌,直到他站住的地方汇成一个小水洼,脑袋上的兜帽虽然遮掩了来人的面容,不过听动静他似乎还喘着气。

“你刚才说庆王也去了?”忽然回想到了什么,叶开立马问道,庆-亲-王这三个字对他来说可格外敏感。

“涛贝勒你在德国念过书,咱们禁卫军和那德**队一比,孰优孰劣?”毓朗冲着一旁的载涛问道。

“庆王,哀家眼里可就只有你一个忠臣,这里没有旁人,庆王无须提防。”

“扎!”

这句经典的话送给看书追更的大家伙儿,也送给滑沥沥自己,还有笔下的叶开。

“哼!”听到这话,隆裕顿时冷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人家是监国摄政王,代行皇权,日理万机,怎么有空到我这来?”

“良兄,此子虽不是合格的军人,但也算是一个孝子,姑且饶他一命罢了。”蒋雁行在一旁说道。

“砰!”

京郊南苑附近,方圆七八公里的地段都被拉上了铁丝网,每隔几百米就有一个岗哨,并且还有哨兵不定期的巡逻,敏锐的目光可时刻提防着可疑人员的靠近。

“哲布尊巴丹活佛,这件事我有所耳闻,先是派军,然后又派遣主战派大臣到库伦来,清廷想干什么不用我在说下去了吧。”

八世哲布尊巴丹总算开了口,他要是再不说话,恐怕就没有说话的余地了,迎接他的将是一场灾难。

有了刚才的铺垫,叶开接着说出了他第二条建议,相比上一条,他的这个建议就是真刀真枪了,充满火药味。

“启禀摄政王,臣倒是有个不成气的见解。”毓朗看了看一脸等待神色的载沣,谨慎的说道。

当然,一切都要轮到载沣来决策,摆在他面前的道路一共也就那么几条,是不痛不痒的严词训斥,还是真刀真枪的割藩废爵,甚至像康雍乾三代帝王那样,在将近一百年的时间里,用铁血对付那些不臣服的西北异族,就如同当年的蒙古准噶尔部,来一次彻彻底底的种-族-灭-绝。

“朕既为汝辈军人之陆海大元帅,则汝辈皆为朕之股肱,当效其性命,仰朕为元首,朕之能否保全国家,光我国威,全视汝辈军人之能否克尽其职。”

这一连串的停下来,韩春儿是惊了又惊,半天后转着眼珠子问道:“爷,这得用多少银子?”

而在蒋志清听到这句话时,几乎是两眼一瞪,说话声顿时变得吞吞吐吐,“学生。。。”

。。。

对于毓朗的疑问,不少人都是暗自的点了点头,军规若是过于严格,到时候万一激起了兵变可如何是好,这些事不是没有发生过,在朝鲜战场上,就有士兵质疑长官决策爆发了哗变,从而间接地导致了一场重大战役的失利。

小德张重重的点了点头,不过,细思满想了片刻后,又苦笑着说道:“载泽,善耆,毓朗,这些都是朝中重臣,树大根深,良老弟这谈何容易?”

对此,小德张脸上微微一紧,不过下一瞬间这抹尴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仿佛没事人一般接着回答道:“在皇太后身边办事,这耳朵鼻子又不能堵上,哎,军国大事哪能不耳濡目染一些。”

在这种各怀心思的气氛中,台上的戏终于结束了,场下响起了经久不息的喝彩声,叶开和小德张的一问一答也隐没在了暴风似的掌声中。

叶开的话刚刚从嘴里蹦出来,就被毓朗笑着给挡回去了,“赉臣,咱们今天看戏,不用这么些礼数。”

“老爷我真是命苦,这下连翠丫头也看见了。”听见叶开的挖苦声,兰娘和韩翠儿都捂嘴大笑。

“是!”舒清阿点头应道,这样任务量就相对轻松许多,“第二情报科就好办多了,除了诸藩股,其他的一年左右就可以建成。”

深吸一口气,舒清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静静的等待着叶开接下来的提问。

“当然了,这件事不可能一蹴而就,我们可以从最底层开始,比如一个营,一个协,然后在逐步上升到镇和军。”

“第二件事,就是绘制军事地图,包括地形,水文,气候,人口,甚至是各地的风俗,这些。。。”哈汉章的头转向了测量厅厅长蒋百里,“百里,这些就交给你的测量厅了。”

叶开从盛府出来,他倒是依然那般镇定,喜怒不外现与人,当然这其中绝大一部分原因为了不让外人发现,谁知道有没有不怀好意的眼睛此刻正在角落里盯着自己。

“良大人费尽心机,怕是没这么简单吧。”

“良大人过奖,铁路是国之脉搏,洋人尚且在我国修建铁路,我国自然不能落后。”叶开的话让盛宣怀缓缓回想起了当年那份奏折上的细枝末节,颇有些感慨的说道。

至于为什么要转存到华俄道胜银行,那就更好解释了,日俄在中国北方明争暗斗,战火自然蔓延到银行领域,存入俄国银行,一来让伊集院彦吉对叶开的金钱动作查无可循,二来也是用这样的方式恶心恶心小田切一帮人。

“载泽是出洋五大臣,又是度支部尚书,他的眼光本王还是看得见的。”载沣点点头,在某些方面,他对这位皇族远亲倒是印象不错,特别后者最近在度支部干得风生水起。

“小田君,今天委屈你了,对方是有备而来。”

“那好吧,我们开始,希望接下里的谈判会让我们双方都能满意。”小田切终于松口了,他不想把这种负面情绪带到谈判中来,对方是一个难缠的人,对付这种人最重要的是保持理智和镇定。

“明天还要你跑一趟。”片刻后,叶开抬起头,冲着韩春儿吩咐道。

这突然其来的一幕,让所有都是始料未及,再看看这四周的摆设,这群人突然明白什么,叶开每说一句,点到姓名的人浑身就突然震了一下,这些安排,可以算得上委以重任。

铁良的一句话的铁锤一般,重重的砸在所有的心上,也由此宣布这场滑稽的争吵到此为止,他忍住心里的怒火,看了看位于矛盾中心的吴季良,后者心领神会的接着道。

“或许是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