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沣赞同地点点头,接着问:“良弼,你觉得谁当邮传部尚书合适?”

叶开语态平静的重复了一遍,他静静的站立着载沣的身边,目光迎着载沣,充满了无所谓。

也正是因为如此,叶开在这几天忙上忙下,就为了此事做准备,将这件事搅黄了是他唯一的目标,不然等到大局已定,叶开也只能是喝西北风。

“摄政王,邮传部公务繁重,又掌管邮政铁路诸多事宜,不可一日无主事,老臣觉得该部尚书人选应当早做打算。”

光是看着座下那五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就让人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脸上处处可见的岁月痕迹,满满的都是资历的写照,能爬到这个位置上,哪一个不是宦海沉浮几十年的官场老油条,而在它们的身后,又哪一个不是门生遍地,党羽林立。

唯一可见的是他那不断起伏的胸膛,每一次呼吸都凹陷出一个可怕的弧度,这面帝制的墙壁看似坚不可摧,可只有身处那个位置的时候,才能感觉得四处漏风,慈禧死后留给他一个烂摊子,面对困局他不禁毫无头绪,而且束手无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堵上每一个发现的漏洞,如果一切还来得及的话。

长春宫,懋勤殿,坏消息接二连三,气氛微微有些凝重。

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叶开主动投入了他们的怀抱,当然他可不是抱着送温暖的目的,一把阴冷的匕首随时攥在手中,他的目的十分明确,让这次的事件发酵的再厉害些。

叶开想要的不仅是版图上的统一,更重要的思想上的团结,只有四万万中国人团结一致,才能让一个兴盛过千年的国家重新崛起。

“这是。。。”

“不要说他,换做任何一个人也不会相信。”叶开心里当然清楚,那么重的砖头本砸下来,谁都不会好受。

“韩兄弟,你那转交的东西是什么?我看大人似乎脸色似乎有些不对劲。”

舒清阿看了看那封电报上的编码,微微想了想,回答道:“暂时没有”

对于这位一手提拔他的顶头上司,舒清阿始终是看不透,就仿佛隔着一层纱交流,看的听得都只是一知半解。

生日宴会一结束,韩春儿就跑到了小德张府上去探问,顺带着得到了这么一个重要的消息。

看着远处那军容整齐的队伍,毓朗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不禁出口称赞道。

“载沣虽然是摄政王,但终究是臣子,主上生辰,哪有臣子不来拜见的,庆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接着这次的生日宴会,隆裕再次数落了一番载沣。

这些人中谁最重要,隆裕自然一清二楚,走到主座席的她,笑容满脸的向两人问候,不过这话刚刚说完,她便道貌岸然地冲四周的人疾声训斥道:“你们这不开眼的奴才,还不给各位王爷大臣加上软垫。”

睁开眼睛的隆裕没有急着回答,她依旧悠闲的座着,一点也没有要动身的意思,如今已经是太后了,自然要有太后的威严,反正等的是他们,再着急又能怎么样?隔了半天,她才缓缓开口问道。

“诸位大人,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于****说,良弼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男子弱冠,本是鼎盛年华,若是突然断了命实在是暴殄天物,可是军法在先,铁律无情,良弼身为这军法的制定者岂能不带头恪守?”叶开面朝着哈汉章蒋雁行等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同样是一脸为难之色。

今天,禁卫军的几个营展开例行的越野跑训练,就在那段时间里,他趁着天色已晚,想要逃出军营,可惜还没跑出几里地,就被站在高高的观察哨上的士现,随后被人抓了回来,五花大绑。

在叶开的属意下,训练章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如果能看完这份章程上全部内容的话,所见之人只会倒吸一口凉气,然后不约而同地得出同一个结论,禁卫军的训练堪称魔鬼式。

哲布尊巴丹忧心忡忡的说道,比起驻军建省那些十万八千里远的事,这个威胁似乎更为直接,库伦办事大臣的驻地也在库伦,那可是在他的眼皮底下,等于说是清廷安插在喀尔喀内部一只眼。

哲布尊巴丹眉头紧锁着,前车之鉴可是摆在那里,一百多年前,那支不臣服的漠西蒙古,尽管统治整个新疆,征服了哈萨克汗国,占领了西藏,并且让青海诸族也臣服在脚下,一度在中国西北建立起了疆域四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庞大国家,但最终的命运也不过是国灭人亡,他可不想成为下一个葛尔丹。

载沣想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相比于废藩建省这样激烈的做法,调换库伦办事大臣倒是缓和了许多,不过,这样的人事调动,虽然看起来是中央对喀尔喀的无礼行为有所保留,但也算给了蒙古方面一个清醒的警告。

毓朗清了清嗓子,“喀尔喀虽然目无尊法,但也不至于到了废藩的地步,当年,新疆建省是因为浩罕伪国的阿古柏谋反在先,这才促使朝廷兴兵讨伐,如果这次也在蒙古建省,非但不会有什么实效,还会有巨大的祸患,喀尔喀自理已有百五十年,一旦废除必然招致蒙古动荡,恐怕只会让俄国趁机侵入,近一步讲若两者联合,举兵造反,到时候对我大清恐将更为不利,便宜的只会是俄国人。”毓朗不急不缓的陈述着他的想法,他随后提出的建议,倒是比载涛的缓和得多,“所以臣以为这次的惩处当施之有度,将四部大汗的汗位降一等,另外减免各部王旗卫队的兵马,这一番敲过后,喀尔喀定然会有所收敛。”

与内蒙的盟旗制度不同,喀尔喀蒙古历来是独立于中央的半自治体,除了驻库伦的办事大臣和乌里雅苏台将军外,在广大的外蒙古地区都是实行扎萨克制,四大部落首领对本部落事务仍然有巨大的权力,当然这些权力存在的前提是,绝不能与中央权威相抵触,而现在,这条不能逾越的红线似乎已经变得岌岌可危了。。。

说到这,一番铺垫才总算是做完了,这载沣清了清嗓子,抬高了两三个声调接着说道。

韩春儿这些事办的漂亮,叶开满意的同时,没有顾虑地把接下来这件事也交给他:“有件事你再跑一趟,后天是隆裕太后的寿辰,你替我选一件礼物,送到小德张的府上,记住一定要亲手交给他。”

“学生想投身军营。。想追随校长。。。”蒋志清壮着胆子说道。

“我叫吕公望。。。”

载涛也是为难的拧着下巴,这个章程他早先看过,不少的内容都得到了他的批准,现在却有人提出异议,这无疑让他陷入进退维谷的地步,无奈之余,他只好暂时不表态,目光看向了叶开,等待着他的解释。

“在下的意思是,要想赶走载沣,还政于太后,就得有个法子,一步一步慢慢来,不然,咱们就是再忠心耿耿,也是胡拆白搭。”叶开朝小德张笑了笑,话里的意思着实耐人寻味。

“咱们皇上年幼,一切都是太后悉心照顾着,大事小事自然是太后担当,这大清国的事怎么能不知道?”说的这,小德张像是某种暗示般的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的说道:“良大人,你觉得是不是这个理?”

“无妨良大人,这戏看多了自然就懂了,往后还有的是日子,这包厢是咱们的,可以经常来,咱虽然是不才,也能给良大人指点指点。”

“听说涛贝勒听戏看戏品戏都是一绝,今天良弼也好好见识见识。”叶开笑着回复道。

“动什么肝火啊,好好好,我带就是了。”叶开嬉皮笑脸的说道,难得有这么一个对人求饶的机会。

“技术科要从外国购置电台,电报机,这些东西也要过个一年半载才能运来。”

似乎理会这话中弦外之意,舒清阿顿时脸上生出了一股紧张的神情,连声道:“良军使,末将只是在袁世凯的直隶总督府当参议,并无深交。”

“对了,我们可以在军队中设立一个军谘会议,作为最高军事会议,决策权在军谘官手中,统制只有旁听而没有下令的权力。”在做出了针对北洋军杀鸡儆猴的安排后,叶开接着给出了具体的措施,以及进一步更实际的树立军谘官权威的方法。

铁忠低头思考了片刻,然后抬头问道:“新军当中,有不少的番号人员配给,陆军部都有备案,是不是要和那边而知会一声。”

“爷,您出来了。”

盛宣怀叹了一口气,鼓起了勇气,语言简练却肯定的说道:“如何去陈?”

听到叶开口中的两家企业,盛宣怀的脸上突然暗了下来,半天后,才有瓮声瓮气的回答:“老朽去职已久,并不知晓,想来应该可以吧。”

如果说前面两点韩春儿还能勉强理解的话,那对于叶开所说的这一点,韩春儿就更不明白了,如果按一般常识,除掉手续费以外,单纯的这样兑换似乎并不划算。

“是,臣一定尽心尽责,半个月后,还请摄政王莅临禁卫军校场,亲颁训词。”

伊集院彦吉没有理会韩春儿,而是转向了一旁的小田切,说道:“小田君,我相信和韩先生合作也一样,你说是不是?”

“我的茶杯刚才扔掉了,谈判很漫长,没有茶水的话很可能会口干舌燥。”

“一百万两就一百万两,也算是聊胜于无吧。”叶开倒是不急,这些钱也足够这些日子用了,喝一口茶水,润了润喉咙后,继续说道:“禁卫军训练在即,练兵场设在郊区,往后一个月爷会有半个月不在家,这京城和兵营之间就要麻烦你来回跑了。”

“谢摄政王隆恩!”

“你。。。”

“气大伤身,铁尚书既然身有不适,就安心养病,陆军部公务繁重,铁大人可不要忘了摄政王的命令。”

得到明确答复的叶开赶忙谢恩,低头的那个瞬间,他的嘴角绽放出一抹醉人的仿佛阴谋得逞后的微笑,既然载沣和铁良之间已经有了信任裂痕,那叶开要做的就是在这个裂痕中塞上有毒杂质,在这一刻,叶开的目的暴露的淋漓尽致。

“再回来的时候,军机处也到了踢人的时候了。”

轻声一笑,不再多想,叶开狠挥马鞭,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