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高兴过了,便叫来了王夫人,打了其他人下去,只留一个鸳鸯伺候。

回到房中,平儿上前服侍他换上家常的衣裳,贾琏心中正自气闷,扯过平儿好一阵揉搓,却被王熙凤进来看见,顿时一阵冷嘲热讽。

林墨玦一听,这话简直如同威胁,难道姐姐不跟着回贾府,这老太太的病就得由姐姐来承担责任不成?再说,真病假病还不知道呢。据他所知,贾母年岁虽高,身体却一直康健,后来过世也是因着抄家之祸受了打击所致。

而且,哪家的孩子和继母没有芥蒂?如今林家的两个孩子和夏清莲已有了深厚的感情,即便对于夏清莲身份的转变上有些不适应,但毕竟有感情基础,相处久了,也不见得就扭不过弯来。

林管家一时也不知如何说好。这未嫁姑娘,毕竟身处内宅,林家如今又无长辈亲眷帮忙打听,又有谁知姑娘心性究竟如何呢?若真又娶了个蒋姨娘一般的来,老爷好不容易才有的这一双儿女,怕是要遭了难的。

不过,他自己的信却是不会如此规矩写就的。毕竟他是小孩子嘛,写信没有条理,东拉西扯也很正常。所以,林墨玦每次写就的信总是拉拉杂杂一大叠,从日常起居,到吃喝拉撒,几乎无有不包。撒个娇,抱怨一下爹爹的回信总是那么几句话,格外的像是闲话家常。林管家虽不曾看见,但听派回去送信的人说,自家老爷看见哥儿、姑娘的信,总是显得比平日里开心。

而且,赵姨娘语言尖酸刻薄,话里话外竟还涉及黛玉,林墨玦便有些心头火起,也便不再往贾环那边去了,只有时在园子里碰见,悄悄塞些书籍笔墨等物件给贾环,赵姨娘却是绝不想见的了。

再拆开一封信,却是夏清莲和夏凝珏合写的。不过是写些医嘱,天气变化需要注意些什么,多吃什么少吃什么,没有什么异样。

林墨玦乖巧地笑道:“玦儿听外祖母的话,外祖母也早些去休息吧。”

“你拿什么保护啊?”林墨玦还真看不起他,有点事就魔怔犯病,被他爹一吓唬就恨不得大病一场,手不能提,肩不能抗。

林墨玦听得却极想骂人,他宁愿让贾宝玉觉得他浊臭逼人,也不愿是个使人怜爱的。

路上行了几月,终于到了京城。姐弟俩弃舟登岸,荣国府打了轿子来接,姐弟俩年幼,便同乘了一顶轿子,往城里行去。

林墨玦无力地趴下,道:“可是这些只是我们的推断啊,没有证据,又不能说给父亲听。”

翠缕一惊,忙跪下道:“奴婢不敢,姨娘给奴婢安排的退路,奴婢一直都很感激的……”

蒋姨娘明显一愣,却露出苦笑来:“老爷知道了?是夏姑娘说的吧?”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姨娘请安静等待。”

夏清莲脸色一沉,开了药方叫人去煎药,自己则把林墨玦抱起来,拍醒了。

夏清莲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那能一样吗?环境不同啊,所受的教育和影响都不同,我好奇的是,在这样一个对女人极端苛刻的社会环境下,夏雨荷到底是怎么长成这样的?”

麻嬷嬷心中也甚是气恼,若说以前,伺候赖氏,还能有个赏钱什么的,如今赖氏没了管家的权利,当家奶奶又变成了大奶奶,大奶奶从前便对赖氏偏心三房心中不忿,如今更是不会特意照顾赖氏,所以赖氏的一应吃穿用度,虽不缺乏,却比不得以前精细,赖氏又是个挑剔的,稍一不顺便打骂人出气,于是倒霉的便成了他们这些被分来伺候她的陪房人等。而且如今说了,大家都是一样的奴仆身份,凭什么你还是如此高人一等?

小丫是真的吓到了,缩在一旁颤抖着不敢吱声。夏凝珏却是装出害怕的样子,目光却将这一行人迅地扫视了一遍。

夏凝珏有些着恼,便没好气地道:“我们买的药是给你治风寒的,又不是外伤药,给了也没用。”药材她挑着种类都稍稍买了些,便是立即配了外伤的药来也是有的,但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使得她并不敢随意地相信别人,况且那中年乞丐身上的伤明显是打斗而来的,说不得有什么麻烦在身上。

“嗯,这才听话。”刁二满意了,也就不打她了,扔了板子,锁好了门,跑到屋内仅有的一张床上睡觉去了。

黛玉已经四岁了,玉琢粉嫩,夏清莲最喜欢抱着她,要不是考虑到古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她真想把这可爱的娃娃狠狠地亲个够。

曲桓于是便道:“既然如此,我先派人打探一下,查实情况之后再做计较。”

林家来的三个婆子,却是守在夏老夫人房门外,起了炭盆子,烤上两粒黄豆子,温上一壶酒,竟是赌起钱来。今日刚从林海送来的谢礼里好生昧下了几样东西,个个都是心花怒放的,

夏安瑜不过五岁,昨天开始便觉得家中气氛不对,平日里最粘的姐姐又一直不见踪影,早已忍不住心中的不安,哭着吵了起来。

又吩咐梓芳和梓溪去老夫人房里守着,她如今也不敢只用一人,只得吩咐两人同进同出,互相监督,再不可一人落单。

只是夏凝珏一来怕黑木耳的原主人见了生龙活虎的黑木耳,反悔了要把它要回去,二来怕吓到夏老夫人,便一直将黑木耳养在后门,每天都是亲自喂养,而黑木耳除了夏凝珏和夏清莲喂食,其他人给的食物都是不吃的。

三表嫂走前,还匆匆地对夏清莲说道:“莲妹妹,你再想想我说的话,便是不为你自己着想,也想想珏儿也瑜儿吧,若有人帮衬一把,他们将来的前程也能好一些。”

然而舅母居然还能在这里睁眼说瞎话,若这张凡真是个好的,她又怎么会越过自己适婚年纪的幺女,来说给她这个外人。

而且侧妻不同于妾室,没那么好打。她费了那么多的心力才保住自己在林府的地位,如今又有了嫡子,正是要开始清除隐患的时候,可狼还未曾驱除,又怎会愿意引虎进门?

李大奶奶是又惊又怒,夏清莲算是她的恩人,可一旦成了和她抢丈夫的女人,便立时又变成了敌人。李大奶奶是决计不可能让夏清莲进门的。夏清莲那一身高明的医术,若是在她身上施展开来,怕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杜管家老来得子的消息,总在各家下人仆从中传了些出去。人们大多将信将疑,但看着杜管家走路带风的喜庆模样,开口闭口不离宝贝儿子的架势,便也信了。

只是这心病最难医,最后还是夏凝珏拿出了绝活:催眠。

夏凝珏深吸了一口气,收回手,坐直身子,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睛半阖,开始背诵每次自己心情烦躁时都会背诵的希波拉底宣言:“……我愿尽余之能力及判断力所及,遵守为病家谋利益之信条,并检束一切堕落及害人行为,我不得将危害药品给与他人,并不作此项之指导,虽然人请求亦必不与人,尤不为妇人施堕胎手术。……无论至何处,遇男或女,贵人及奴婢,我之唯一目的,为病家谋幸福,并检点吾身,不作各种害人及恶劣行为,尤不作□之事。凡我所见所闻,无论有无业务关系,我认为应受秘密者,我愿保守秘密。倘使我严守上述誓言时,请求神祇让我生命与医术能得无上光荣,我苟违誓,天地鬼神共殛之。”

“你是说苏进啊?那小子我见过,因为入赘的关系,在夏大夫面前跟个避猫鼠似的,可没那个胆子毒死他老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