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夜色正如浓稠的墨砚一般,深沉得化不开。夜空就如那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闪闪繁星,那天上的一轮圆月如银子一般,无处不可照及。远处的树木在它的照耀下倒成了一片的黑色,夜的氛围弥漫在空中,犹如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纱帐,把所有的景物都笼罩在了里边。

“哎,二公子,你是不知道啊!也不知怎么的,太太自从下午起就一直呆在房里,连晚饭也没有下来吃,送到她的房里还是被原封不动地端了下来,就是一直在问你回来没有,还再三交代,说是一看到你回来就让你马上去她房里。二公子,我看,太太也不知道为什么发火,我在这督军府这么多年,太太今天这个样子,实在是从未见过的,你可得小心提防着点,可别再惹她生气了!”

“嗯!”宇文晃沉吟了下,道,“去楼上包间就不必了,我今儿个来也就是听说您这戏院最近出了个唱功一流,名声大噪的名角儿,想我宇文晃也是向来爱好京戏,既然你这里有这么个神奇的角儿,今晚又是演这“霸王别姬”这出大戏,怎么着也该来赏识赏识!现在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好了,你去忙你的吧,我也就是来看戏,放松下心情,没有别的什么,你不必在意!”

“你傻呀?他宇文晃虽然虚长你两岁,可是,这整个的京城又有哪个不知你宇文骁才是督军府的嫡长子?窦承志是个生意人,生意人最讲究的就是利益,他怎么可能做那些亏本的买卖?他不把女儿许配给你这个督军府的嫡长子,难道还傻得选庶出的宇文晃?再说,当年窦乐融中意的也是你!”

一直站在身侧的尤景旭闻言忙上前一步,“将军!”

望着师兄黯然地转身收拾着行头,姚珂媛心里涌上一阵愧疚,转身对着毕元奎道:“毕先生,你先去跟二公子说声,就说我先把这里的行头收拾妥当,一会再过去!”说完也不待毕元奎作何反应,已经率先一步走到里面,手脚利落地收拾着那些洒落在化妆桌上的行头和各种簪子。

愿年年如此日不老长生!”

唐丝影见状恨恨地望了眼喜形于色的魏安兰,心里气愤难平,一脸的狐媚样,怎佩做晃儿的妾室?

陶?琳见着儿子和窦乐融两人亲密的样子,这么多天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一大半,望向窦母的方向,两人皆露出会心的笑意。

转头望了眼卧室的方向,稍稍思索了下,转身也进入了卧室。却见宇文晃已经换下了刚刚的浴袍,正穿戴整齐地站在穿衣镜前整理着领带。

“珂媛,你说呢?这北平如今乃是他宇文淮的天下,他今日指定了由你去唱堂会,你若不去,那我们整个戏班可是会跟着倒霉的!你忍心这一大家子人往后流离失所?”

姚珂媛转身望着正缓缓朝着自己走来的安寻菲,想着刚刚在戏院门口的事,心里一阵的窘迫。

宇文骁却是无视她通红的脸蛋,反而伸手亲昵地将她额际的几缕发丝拨到耳后,道:“你进去吧?这外头看样子又要起风了,等下着凉了可不好!我就不进去了,今晚也可能不能来捧你的场了,不过晚点我会让元奎过来送你回去!”

宇文骁望着那抹朝前而去的纯白背影,心里激荡着,“阿骁”!这声仿佛是天籁之音的称呼,在他二十五年的生命里,从没有一个人用这样的口吻这样的称呼叫过他,此刻,从她嘴里乍然地吐出来,是那么地悦耳动听,只觉得那声人间最美妙的音符。

耳边,仿佛听到了那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直直地冲击着耳膜,只觉着耳膜微微地发着胀,透着那照射进来的月色,仿佛又看到了德海正抱着孩子,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憨憨地笑着,笨拙地逗弄着:“月玲,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谢谢你给我生了个大胖儿子!”

“凉?这点凉算什么?就你在那里多事!难怪人家都说慈母多败儿!还不出来?”

“奴好似嫦娥离月宫

赵德海望着儿子痛苦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炯昆,你的心思爹都知道,只是,人珂媛没把心思放在你身上,你再怎样也是徒劳的!再说了,大丈夫何患无妻?如今,珂媛和那宇文公子要是能成,那也是一桩美事不是?你就别再纠结了,赶紧把心收回来,好好演你的戏那才是正事!”

“我知道,你不是每日下午才去戏院的吗?明日上午你来,好吗?”

宇文骁就那样站在门口,隔着重重人群,远远地望着有点无措的姚珂媛,忽而笑了,朝着她走过去。

见玉兔

心里一阵的发颤,那些屈辱的日子,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忽地起身,朝着宇文晃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将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我,就是独独盯上了我,我是你的亲弟弟宇文骁的未婚妻呀!这两三年我都忍了,可是我也受够了。”说着,伸手抓住了他放在膝上的手,声泪俱下地道,“我求求你,看在宇文骁是你弟弟的份上,求求你放过我,放我一条生路!好不好?我·····我·····,再过不了多久,我就要成亲了,就要过你们宇文家的门了呀!将军!”

宇文晃却是不管,只一步一步朝她走去,直到窦乐融退到了沙发的角落里,在无处可退了,停了下来,他也才停了下来,在她未出声之前,缓缓蹲在她面前,忽地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使劲地捏住,再把她的脸狠狠地转了过来,迫使她面对着自己。

窦乐融此刻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要虚脱了,猛地窜了起来,“嘭”地一声,头顶猛地撞上了车顶,一阵眩晕袭来,勉强稳住了身子,强撑起已经无比虚弱的身子,扭身望着窗外,窗外,车子不知何时已经开到了一栋别墅门前,而刚刚那司机却是快步地朝着别墅里面走去。夕阳下,隐约可见那别墅门口站立着几位身着戎装的卫兵。

下一秒却猛地想起另一个问题,放在膝上的双手也渐渐地越握越紧,就连呼吸也渐渐不稳了,成亲,那不就是得面对······?到那时,那个谎,要如何去圆?

窦乐融猛地转身,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揪着自己衣服的下摆,眼里的惊骇表露无疑。

听到“过门”两个字,宇文骁的眉头忽地一皱,不由地转头望着窦乐融,只见她脸颊绯红,嘴角有着掩盖不住的羞怯,双眼似嗔非嗔地望着自己。

姚珂媛脸上又是红了红,抬眼望向他,却被他灼热的视线盯得一愣,慌忙转向了别处,轻道:“哪里!让公子见笑了!这是上次戏院老板送的江南的明前碧螺春,哪是我的手艺?”

宇文骁脸上一窘,望了眼姚珂媛,道:“是这样的,大娘,我······我是来找姚珂媛的!只是,我一早就来了,怕会打扰到你们,所以就······所以就······”宇文骁呐呐地,几不能言。

在她家门口不远处立了不多久,却见她家的院门“吱呀”一声,伴随着一阵板车轮子的咕噜声,只见一个妇人出里面推着板车出来了。

安寻菲被她拽得一步三回头,却还是无奈,只得跟上她的步伐,同她一起出了梅林,朝着原路走去。

而那男子在姚珂媛转身的瞬间亦是有点愣神,仿若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般,使劲地眨了几下。

陶婶其实心里也是拿不准,只是看着太太那期盼的眼神,委实不忍心说出口,只道:“会的,太太,二公子从小就懂事,听您的话,现在哪会不听?”

“爹,我·······”

孔玉梅抬头望了女儿一眼,朦胧的灯光下,女儿清丽的容颜反而愈加的美艳,那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就连灯光也是黯然失色了,只是·····

她的身后此时追上来另一位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子,拉着她的手,不时地说着什么,那女子不时地抿唇微微地笑,很开心的样子。

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到大街前。

宇文淮站起身来,来到宇文骁面前,目光定定地的看着他,继而淡淡地,点点头,道:“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