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安兰猝不及防,烟雾瞬间便被她吸进了不少,顿时咳嗽出声,直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宇文晃这才放开了她,转手将手里还剩一半的雪茄狠狠地丢弃在地上,不忘走上一步,泄愤似的用脚使劲地踩了几下。

“是啊,珂媛!这早前不是说好了我们兆祥班要在督军五十大寿当日去督军府上唱堂会的!”

“哦,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姚珂媛冲着那位师妹道着谢,安寻菲看了眼那位正专心地化着戏妆的师妹,却原来是在今日这京戏‘锁麟囊’中饰演老旦薛夫人的卢云秋。

姚珂媛见着如此模样的安寻菲有一瞬间的怔愣,“寻菲?你这是·····你怎么······”

姚珂媛一惊,欲要挣脱,却是几番挣扎也是不得,只好作罢,迎上他那炙热的目光,轻而微地道:“阿骁!”

当年,那个高高在上的小姐,那个将自己从卖杂耍的继父手里解救出来,而后就与自己名为主仆实同姐妹的小姐,最后却亲手将自己送上了不归路的小姐,就那样直挺挺地跪在了自己面前,声泪俱下地使劲抽着自己的耳光,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裤管,苦苦地哀求着:“月玲,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是我那也是没有办法呀!我知道我罪孽深重,我不祈求你的原谅,可是,我求求你,求你留下这个孩子,那是我的救命稻草啊!”

“月玲,你还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回去歇着?”阚月玲正欲再劝,赵德海却忽地又出现在了门口,脸上的怒容未退。

赵德海抬头望着满天的星空,转身看着安寻菲,无奈地道:“兴许吧!寻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回家里看看。”目送着安寻菲的身影逐渐地消失不见,赵德海才跨步朝着另一边大步而去。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一直站在边上默然无语赵德海出声说道,儿子的心情他作为父亲又如何不知?可是,感情的事又如何是能够强迫的来的?珂媛,那样的女孩子,炯昆与她,此生算是无缘了吧?

手再次被紧紧地握在掌心,姚珂媛收回了已经迈开的脚步,只低而微地问:“什么?”

想起痴望这个词,赵炯昆只觉得不安,他们,可是认识彼此的?

现在他又是有何要事?

“这么激动做什么?”宇文晃起身慢慢地踱步来到窦乐融身边紧挨着她坐下,翘起了二郎腿,“又不是没在督军府过过夜!只不过,这次不是在督军府过夜,而是在外面而已,可是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跟我在一起,你爹不会怀疑,而督军府的那些人,他们都知道你已经让司机送回了你的窦公馆了!”

窦乐融一惊,回头一瞧,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退到了沙发的边缘,只需再挪一步,便会如他所言,掉下去了。

窦乐融知道自己再闹也是没用的,只得安静下来,满脸恐惧地缩在车门边,不再说一句话,只任眼里泪水横流。

“当然是我娘!刚放进去那会,我就跟我娘说过,我不在的那些日子里,一定要帮我好好地照顾它们,因为它们代表的就是我!所以,她自当会尽心尽力去照顾它们!”

忽地想起去年的那个傍晚,也是眼下这样的季节,也是在这督军府,只不过那时候是在督军府门口,那个声音也是犹如此刻般地鬼魅:“哟!这不是窦小姐么?窦小姐,你这是打哪儿来又往哪儿去啊?”

六年前他去法国念书之时,虽已订婚一年多,但自己却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孩子,不知道具体该怎样去做,以至于临他上船之际自己也是没有去送行,只是坐在父亲的车里,默默地望着那艘船载着他越行越远。

心湖微动,晃神间,端在手里的茶水亦晃了出来,微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有着微微的刺痛感。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宇文骁忙端起茶杯放在唇上轻抿了一口,只觉得口齿留香。

“嗯!”姚珂媛头垂得低低的,只不敢望着门口处,道,“刚要请他进去,娘你就回来了!”

到天色稍亮,也不等吃过早餐,就从车库里推了辆自行车出来,马不停蹄地朝着城东骑去。

闻言,姚珂媛总算是听明白了安寻菲话里的意思,只是·····小心地凑了过去,也是在她耳边轻道:“安师姐,他跟我们,岂止是一个天一个地的距离?别多想了!”

这男子的目光清澈无比,那里面清纯得不含一丝杂念、俗气,温柔得似乎能包容一切,就像是阳光下漾着微波的幽深湖水,令人忍不住地就浸于其中,此刻正微笑地望着她。

“娘,继承爹的督军统领的位置,我自有我的打算,你道我六年前去法国为的是什么?我为何要读法国的圣西尔军校?为的就是来日!所以,我无需她窦家的相助一样可以得天下。他宇文晃要跟我斗,貌似还欠缺了点火候!”

“好了,骁儿,不许你再胡说忤逆你爹!再怎样,你爹都是北洋的督军统帅,更是这一家之主!”陶?琳见两人越来越僵,急着出声阻止,唯恐儿子要吃亏。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男人的事情,你们女人懂什么?管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好。”说着,把手里的报纸往桌面一拍,唤着:“晃儿!”

“这样啊,那你也该是累着了,早点去歇息吧!娘这里还有几针缝好就可以睡了。”

站在院子里,隐约可见夜色下那低矮的屋子里还透出一丝光亮,姚珂媛心里一暖,此刻,娘和二姨一定还坐在灯下做着针线活,静静地等着晚归的自己!

车子再次驶过国泰大戏院门口,宇文骁不由地朝着戏院的方向望去。此时,虽已渐入夜了,可戏院门口依然人声鼎沸,出口处也不时地有人进出。

那叫一个郁闷!直到兆祥班的另一个戏子上来,才渐渐地把心里的郁闷之火浇灭。只因这个戏子唱的京调,那叫一个绝!

掀开仅仅一层之隔的帘子,外面的就是另一个世界了。赵德海望着姚珂媛紧张的神情,自己的心里也是紧张非常,胜败就在此一搏了。

“宇文骁!”宇文晃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几乎是他梦魇的名字,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窦乐融是我的女人,是我的!”

唐丝影望了良久,见儿子只是静立,半晌都纹丝未动,良久都是无语,不由得心下焦急,唤道:“晃儿!”

在一旁静候多时的陶婶忙向一边的丫鬟使了个颜色,丫鬟会意,转身跑向厨房,不一会,圆桌上便摆满了各种山珍海味。

陶婶是母亲的陪嫁丫头,也是宇文骁的奶娘,宇文骁从小由陶叔和陶婶带大,对他们的感情,虽是名为主仆,实则当她们是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