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也是闲着无事做,到不如来这里转转,再说你今晚是第一次演折子戏,我·····!”赵炯昆平时并不善言辞,此刻面对着卸下妆后笑意盈盈,面如桃花又是眼波流转的珂媛,更是有点词不达意了,只是憨厚地抓了抓后脑勺,痴望着她,不再言语。

宇文晃却只是不理,下一秒已经起身,打横就将她抱起,横冲直撞地进入了一间卧室,直直地将她抛在了床上。窦乐融只觉得一阵的头晕目眩,尚未反应过来,转瞬间,一具滚烫的身子已经俯了上来。

“是,将军!”丫鬟吓得浑身哆嗦,战战兢兢地进了来,小心地把地上的玻璃渣清理干净,又马上逃也似地退了出去,卧室门关上,又恢复了一室的宁静。

“这里是一万个大洋,足够你一家老小下辈子都不用愁了。你拿着它,给我连夜离开北平,永世不得再踏进北平一步,明白?”

“我确定!我确定的!”见司机的语气似有松动,窦乐融以为终于说动了他,唯恐他又反悔,忙不迭地点着头。

“如此甚好!”宇文骁点点头,忽地话锋一转,伸手指着池里成群结队的鱼,道:“你看,这些鱼漂亮吗?”

俩人一前一后出了西厢房,窦乐融悄无声息地跟在宇文骁的身后,瞧着他的脚步越走越快,与自己的距离渐渐拉大。毕竟是女孩子,脚步迈的再大,但那里及的过宇文骁?只得小跑起来,嘴里也是唤着:“骁二哥,等等我呀!”

宇文骁抬眼,只见娘和一女子坐在厢房中间的一张圆桌旁,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见到立在门口的宇文骁,那女子脸上的笑容刹那僵住,知道愣愣地望着他。

宇文骁微笑着点点头,连连称是,望向身旁的姚珂媛,脸上已是红云密布,有一种说不出的娇羞可人。只见她跺了下脚,微嗔地嚷道:“二姨,说什么呢?”

孔玉梅远远得就瞧见了女儿和一推着自行车的男子门里门外地站着,心里微觉奇怪,家里从未有陌生人出现,何况还是一男子,看样子那人还跟女儿是熟人,难道是女儿戏班的师兄赵炯昆?可是仔细一看又不像,赵炯昆的身材没有这个男子这般高大,最重要的是赵炯昆从不穿西洋服!

院内的孔玉芬听见姚珂媛把门打开却是久久都不见人进来,有点焦急了,心下只道:“眼下时局如此之乱,刚刚的敲门声,莫不是·····”不由得急声唤道:“珂媛?珂媛?怎么了?是谁啊?不是你娘回来了吗?”

心湖微动,含笑望着她,道:“原来你就是姚珂媛!早就听说过你的芳名,今日有幸得此一见,真是幸会!”

她再次装作不经意地甩开了她的手,朝着前面跨了好几步。

“娘自个儿知道,你就只管吃吧!”顿了一下,似是有些犹豫,道:“骁儿!”

宇文骁一听就急了,猛地站起身来,把厅里的众人都吓了一大跳,陶?琳更是惊吓非常,急忙扯着他的袖子,急声道:“骁儿,你这是做什么?赶快给我坐下!”

一大早,宇文淮早早的就起床了,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翻着报纸,边上的丫鬟不断地来回穿梭忙碌着。

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壶,为母亲和自己各添了杯茶,并把茶推到了母亲面前,道:“二姨睡下了?”

安寻菲点点头,弯腰坐了上去,回头对着仍站着的姚珂媛道:“你也叫一辆吧,虽说你家离这里不远,可是怎样也是大晚上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宇文骁一惊,猛地睁眼,急道:“这么晚了还去什么百乐门?你们去吧,我可不想跟你们瞎折腾,我要回去早点歇着了。”

宇文骁神情专注地凝视着下面的戏台,久久都未能回过神来。刚刚戏台之上的女子,在抬眼的瞬间,那双清澈空灵的大眼,仿若会说话一般,硬是望进了他的心里。

姚珂媛见此也是不好说什么,阮师姐的脾性,她自是知道的,自从她唱角儿以来,是越来越心高气傲,有时甚至连师父的话也是不放在眼里。

如今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如此想着,便转身出了后台,台下的各位爷可是得罪不起的,如今这角儿换了,得先打声招呼才是。

“啪”地一声,赵德海的话还未说完,脸上却猛地被挨了一耳瓜子,钱老板气的面部扭曲:“赵德海!你还说不是来砸我场子?你莫不是想随便找个人代替阮灵慧出演吧?你以为外头的那些个大爷都是吃素的呢?他们花大把的银子,无非就是想来看阮灵慧,你现在居然要别人顶替?他妈的是活腻歪了还是怎地?”

宇文晃猛地一把甩开了她,嘴里却冷笑出声:“这么说,你的戏子,倒是功劳了?”

宇文姝见母亲横眉竖眼,吓得马上噤了声,不敢再多说一句,只是怔怔地看着母亲。就连身边的丈夫赵道科也是怔愣地望着她。

只有宇文骁,坐在了远离自己母亲的身旁、宇文淮的右手边,大太太陶?琳则坐在宇文淮的左手边。

曾经,那也是自己的心愿,只愿今生得一佳婿,只是今生,已是无望了。

宇文骁自知理亏,忙安抚着:“对不起,娘!我知道错了。这几年在国外,骁儿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娘啊!”说着,不忘朝娘眨了眨眼睛,“而且,娘,我向你保证,我这次回来,以后再也不走了,而后定当侍奉娘左右!”

秋风萧瑟,凤凰山顶,枪声震天,血腥弥漫,短短的一刻钟之内,已然有三名青袍尼姑丧生枪下。

“珂媛,宇文公子是那样的一个世家,家里有权有势,他爹就是咱这北平的皇帝,而我们······”说到这里,孔玉梅抬眼看了下姚珂媛的脸色,见她脸上没有多大的波动,这才接着道,“孩子,不是娘打击你,只是实在是他那样的家庭门槛太高了,我们这样的百姓怎能高攀的起?自从他上次来过咱家之后,我这心里就老是不踏实。再说了,他那样的身世,他的婚姻大事说不准家里早就有了安排,我们·······!”

“娘,你说的我都知道!”不待母亲把话说完,姚珂媛就出声打断,咬唇沉吟了下,方道,“放心吧!我会有分寸的!”

“嗯!”坐在床沿,孔玉梅望着沉思的女儿,心里纠疼着,握住了她的手,不无怜惜地道,“孩子,此生娘是没有办法给你带来什么了,娘也别无所求,只希望你幸福,这样就足够了!”

“娘!怎么这么说呢?”姚珂媛上前搂住了母亲,“娘,以后就该我孝敬你了,而且,我一定会幸福的,一定!”

见女儿神色坚定,孔玉梅心下也是放心了不少,虽然女儿来到自己身边还不到十年,可是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下来,女儿的性子自己还是了解的,“很晚了,快去睡吧!赶明儿不是还有演出吗?”

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那轮皎洁的月色,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此刻的月光离着自己那么远,可是那月光,会是今晚那深情款款地望着自己的宇文骁吗?

看着姚珂媛随在宇文骁身后犹如小鸟依人般地缓步而去,赵炯昆只觉得心底一阵撕裂般的痛,自从她几年前来到这个戏班,成为这个大家庭的一员,自己的眼光便从此定在了她的身上,再也不愿离开。

这些年,他心里都明白的,她对自己一直都是若即若离地回避着,虽然每日都能相见,可是却觉着她离得自己那么远,那么地遥不可及。以至于她平常那一声糯糯的“师兄”也能每每都成为自己闲暇时最最美妙的乐章。

可是今日的情形,却让他徒地明白,原来她面对另一个人时会笑的那样地明媚,那样地娇羞无限。

那满脸的红晕,那欲语还休的样子,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她望着那人的眼神,在自己看来,却是那样地陌生,那样地刺眼,原来,她的另一面是那样地美!只是自己守护了这么多年却是从未见到过,今日得此一见,却是为了另一个他。